章建哲有些老羞成怒地說︰「你中意的是葉辛潛,對不對?你們這些秘書助理全喜歡他,但我告訴你,他根本不把你們看在眼里。你瞧!他身邊那個曾如菲,只要你踫她的阿潛一下,她馬上會十只爪過來,抓得你慘不忍睹,而我那表哥絕對不會吭一聲,搞不好還會私下拍手叫好呢!」
雅芯實在受夠了他,放下雞尾酒就準備往外面的長廊走去,偏偏他不死心地跟上來說︰「在「普裕」的高階層里,我才是真正會憐香惜玉的,未婚有錢又多情……」
和章建哲的對話,令雅芯痛苦不堪,但看在另一頭的葉辛潛眼里,他們卻談得十分投機愉快,才見面三分鐘,男的就替女的整理頭發,不尋常的接近,到最後干脆一起雙雙離去……他太了解章建哲采花求偶時的德行,平常看了也懶得管,但這次對像是彭雅芯,他心里就有一股無名火燒得他喪失思考的能力,彷佛他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天大壞事。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那串某大師的佛珠時,葉辛潛找來筆和便條紙,寫了短短的一段話,要侍者交給正在長廊談情說愛的表弟。
建哲,有要事相參,二零五室見。辛潛兩分鐘後,他看見被騙的章建哲匆匆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他刻不容緩地來到長廊,雅芯正倚在窗口,很認真地呼吸新鮮空氣。
他的腳步驚動了她,她猛地回頭,心想,慘了!才剛甩掉一個,現在又來一個,連這小小義賣會她都不得安寧嗎?
「我有話和你談!」他來意不善地開口。
「我們的工作不重迭,沒什麼好談的。」雅芯說著,由他身邊越過,很堅持地要回會場去。
「我們非談不可!」他話才出口,手就很蠻橫地抓起她細女敕的手臂往長廊底端的小休息室而去。
雅芯感受到他的過人力氣,腳步踉蹌地任他拖行,眼睜睜地看著他開門,再鎖門,一切都在瞬間完成。
雖是瞬間,但掌中傳來她肌膚的柔女敕滑暖,也同時啟動他「性」的感覺。這對葉辛潛而言是新的經驗,在憤怒地想罵一個人時,卻又想緊緊的擁住她,一嘗她的芳香。這兩種爆發力能一起存在,絕非他平日正常的品味!
他驀地放開她,如她是燙手山芋般,接著說︰「你犯了工作上的第一條戒律,不準和章家、葉家的男人糾纏不清,但我剛剛卻看到你和我表弟公然調笑,還出雙入對……」
「你瘋了呀!我根本沒和他調笑,是他一直在找我麻煩,我拚命的避開他……」看他一臉怒容!雅芯再也沉不住氣了,又瞧見自己左臂的紅印子,不禁罵道︰「你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真是丟了你們史丹福的臉!」
「你四處招蜂引蝶,難道是哥倫比亞的校風嗎?」他也立刻回駁。
「我沒有招蜂……引蝶,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該死的表弟呢?!」雅芯一輩子沒那麼生氣過,她不顧一切地走到門口,又頓一下,回過頭說︰「你無禮至極,根本不配做葉承熙的兒子!」
「你說什麼?」他咬著牙問︰「你又知道葉承熙什麼了?」
「至少我知道他是個儒商,彬彬有禮、寬厚待人,絕不會陰險狡詐或含血……人……」雅芯放棄了最後一句成語,又加重語氣說︰「葉承熙有你這種沒教養的兒子,我真替他感到悲哀。」
這著實觸到葉辛潛的大忌,他自幼一直就在父母的婚姻中掙扎,又在章葉兩姓中無所適從,風光的表面下是更多的無奈,如今竟又被這小女子拿來當武器隨意殺剮!
他再一次用蠻力拉她過來,但這一回他沒有動,她幾乎是和他在一指的距離間面對面,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及細數彼此瞼上的毛細孔。
或許是他的力道過猛,雅芯挽上的發整個掉下,環住她白皙的臉龐,加上因驚嚇而更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一種絕然又令人想陷落的美。
雅芯心跳極快,胸部一起一伏,眼見他的臉漸漸逼近,醉人的酒味、那帶著誘惑的唇……突然,她眼角瞄到一束發絲,人倏地清醒,用力推開他說︰「糟了,我的頭發,你……你教我怎麼回會場呢?」
葉辛潛仍兀自沉溺在方纔的激情中,只能喃喃的響應說︰「你……你最好到盥洗室里去補一下妝。」
她很快的打開門,但不開則已,一開竟看到曾如菲和章建哲遠遠走來,此時,葉辛潛也踏出腳步,站在她的身後。
這兩對俊男美女一照面,酸甜苦辣統統出現在臉上,所有雜陳百味只有個人心里知道。雅芯受夠了這一團混亂,第一個抽離,說了一句「抱歉」,便直接往化妝間走去。
葉辛潛的臉色呈現暗紅,對整個情況沒有一句解釋,神色自若地回到義賣會場。
「媽的,被騙了!」章建哲恨恨地說︰「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你給我閉嘴!」曾如菲鐵青著臉說。
在鏡子前的雅芯,很努力的把髻弄成型,但試了幾次,都因為手顫抖得太厲害了,始終無法成功。
天呀!臉泛紅,連脖子也紅了。雅芯十二歲收到第一封情書,十五歲開始約會,她不是沒有接吻過,再說,葉辛潛根本還沒吻到她,她怎就激動成這樣?
好不容易最後一支發夾固定上去,瞼又恢復清爽。或許是怒氣作祟吧?記得不知是誰說過的,怒氣也是一種催情劑……無論如何,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再發生了,剛才長廊那一幕,搞不好已經讓她跳到黃河……糟了!這句話如何結尾的?反正就是愈洗愈髒的意思啦!
唉!她的當務之急,就是到書店把那幾本成語辭典和成語故事帶回家背熟,免得吵架時常常短路,無法達到最佳的效果。
九月中,高榮美辦了一個晚宴,除了請大廚來辦桌外,就是打通宵的麻將,不但有很多商界的夫婦到場,就連章家的兒女們都回來了,把五層的別墅襯得熱鬧非凡。
幾桌麻將圍著排列,嘩嘩洗牌聲不絕于耳。如果輪不到上場,三樓還有撞球、桌球及橋牌台,這裝置是葉辛潛從美國帶來的習慣,他甚至算是個中高手。
雅芯為了這個晚宴已經忙碌了好一陣子,加上幫余阿姨代音樂班及去大學旁修中文課程,感覺有些體力透支。其實,她本來還算健康,以前去醫院當義工時,比這更苦、更累的都有,但最近她老睡不好覺,一會兒惦記著療養院里的母親,一會兒是秦履宏從哈佛打電話要她回家,但最煩的是,葉辛潛老在夜深人靜時,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
又是兩星期過去,他們踫面的機會極少,最多錯個身,連點頭都來不及。而那短短的一晤,卻會影響她整天的心情,甚至不斷回想他的眉眼、表情及姿態各代表什麼意思。
依然是化不開的排斥和懷疑嗎?
今天,他早早出現,吃飯、談笑,接了幾通電話,打了幾局撞球,就是離她遠遠的。即便如此,她仍深深感覺到他的存在,四周的溫度彷佛升高,人也莫名地情緒高亢。
總之,那義賣會場休息室的沖突,像溫溫的火,不滅地在她心里燃燒著,並不隨時日的增加而減少。
反而是章建哲,一見她便嬉皮笑瞼地黏著,有如多日不見的老朋友,雅芯只好冷冰冰地應付著,等到差不多時候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