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個故事可能會有些拖沓冗長,因為女主角扭扭捏捏,要稍晚才肯出現;而且很久以後,才肯對可憐的男主角交心。也許,我可以從他們相逢的那一刻寫起,讓他們一見鐘情、天雷勾動地火,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事實上,等到他們見面的時候,男人野心勃勃,女人停滯不前。他們的戀愛,像捉迷藏一樣,躲躲閃閃,在絢麗的衣料間穿行。
看這樣的故事大概會讓人想打瞌睡吧。所以,我決定安排一個又臭又長,不,溫馨浪漫的開頭,讓大家體味一下緣份是多麼奇妙的事情,也讓大家理解男主角怪異,不,獨特的個性。
為了防止我再說錯話,還是立刻開始吧。放心,為了補償大家,我讓男主角長得很帥。(不過好像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沒有不帥的。)
第一章
他,蘇紀槐,來自于一個典型的中國商業家族——在歷史的潮流中幾起幾落,並最終經受住時代的考驗,在改革的大潮下煥發青春。
所以你可以想象,他充滿遺少之風,又不缺乏現代文明的洗禮,加上家中老的特殊地位,嘖嘖嘖,好一個天之驕子。如果有人想看,我還可以讓他懂點中國功夫,以便于英雄救美。為服務讀者嘛。
他有著狹長的鳳眼(我喜歡的典型),迷人的聲線,高瘦的身材,連手指都縴長美好得像漫畫里的一樣。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討女人歡心。放心放心,他不是公子,因為命運的紅線已經過早地羈絆了他。
蘇紀槐二十歲時,在巴黎的凱瑟琳服裝學院學習服裝設計兼企業管理(服裝事業管理)。而在國內——等待他的,是偌大的一個蘇氏隸屬服裝公司。
因此,他事業前途無憂,在校風寬松的校園里又可以穿著奇裝異服標榜前衛,而不必擔心受到衛道人士的指責。他有許多朋友,是群體的中心,又受人喜歡,可以做一切年輕人想做的事情。應該說,他過得很愉快,但是——所有的快樂王子都有自己的悲哀。
很小的時候,他已明白哥哥會是蘇家的一片天,而他,並不想做點綴天空的一片雲。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早早地離開家庭,希望在廣闊的世界里找出自己的方向。
在將凱瑟琳當做暫時的港口後,他時常抽著煙、光著腳板,踩過巴黎的一條條石板小巷,在法國女郎的熱吻和濃烈的麝香氣息中獨自穿行。他總是悄悄地離去,又悄悄地回來。當他高瘦的身影晃悠悠地出現的時候,每個迎面而來的人都會捶著他的胸口大叫大嚷。
"嘿,紀,你去哪了?"
他總是習慣性地聳聳肩膀,滿不在乎地回答︰"誰知道呢?"
這個大男孩焦慮不安,用另類的眼光看世界、看周圍的人,當他在人群中開懷大笑時,一個警句在他腦海里反復回蕩——當浮華逝去,有誰會為你停留……
"誰?"那根刺便尖銳地刺痛了他。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會消沉、會……
有一天,他乘船穿越地中海在聖喬治灣登陸,來到了黎巴女敕首都貝魯特。
這個城市里,服裝也是重要的產業。在巴黎和米蘭得不到認可或尚未發跡的人往往會來這里展現自己的才能,也有許多人得到了意外的成功。這里是隨時可能發生奇跡的地方。
那麼,奇跡會為他發生嗎?
那天,上岸後,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空氣很新鮮。蘇紀槐繞過總理府,經過公共花園,像漫不經心卻又似命中注定,他被那片憑空出現的絢麗色彩所吸引,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馬上發現這不過是一場簡樸的露天服裝秀,但所展出的衣服的華美卻讓他無法挪動腳步。他站在那里,像腳底生根一樣,貪婪地吸納服飾所散發出的光彩。他好像一張薄薄的宣紙,迅速被顏料攻佔。
那是一些純粹的、沒有流俗,也沒有被制式感染的東西,衣服的線條柔軟得令人贊嘆。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種奇怪的惑動︰如果可以,他想認識那位設計師。
"喜歡嗎?"一位耄耋老人不知何時站到他身旁,撐著黑色的雨傘,目光深情地盯著台上。周圍有很多人,蘇紀槐卻能肯定他是向自己發問。
"喜歡!"他看了老人一眼,果斷地回答,然後將眼楮轉回伸展台,他實在不願錯過一絲一毫的精彩。
老人非常虛弱,從長大衣的領口處隱隱可以看見里面是一件病人服!
"您是這台秀的設計師?!"讓他產生這種錯覺的是老人驕傲的口吻和話語中傾注的熱情,但他更驚訝于他的年齡,這就是所謂一輩子懷才不遇嗎?
"不。創造這些衣服的是一個傻孩子,為了讓它們保持夢想原來的形狀,她把自己弄得多麼疲勞。"
"服裝設計本來就是這麼辛苦的事。"果然是年輕人的東西。看來不經一番錘煉,是得不到回報的。
"可是,當打板師(即modeliste。根據設計圖,用白布在人台上做出理想的造型後,制出裁剪用板的人)無法做到她想要的效果時,她就不得不自己來。一個人的力量在這世上畢竟有限。"老人對她的事很熟悉。
"問題出在打板師身上?"一般來說,打板師只是照設計師的指令行事。
"很難說是誰的問題,他們認為她不切實際。"
"因為自己做不出來,就說設計師不切實際?"他冷冷一笑,不屑于這種懦弱的說法,"那麼現在台上展示的又是什麼?"
"中和的結果,她委曲求全的結果。"
"不是全部的才能嗎?"老人的話終于令他吃驚了,這些使他感動萬分的服裝竟然還不是設計師思想的全部體現?
"遠遠不到呢。"老人的笑容中有驕傲、也有苦澀,"真希望可以幫幫她呀。"
"那麼,"他痴迷地看著模特們流動的身形,"夢想原來的形狀究竟是怎樣的?"
"很美,美不勝收。"老人的眼中剎那間充滿了夢幻的色彩,喃喃自語,"這繁華,真希望可以永遠下去。"
"我可以看見嗎?如果我是一個打板師的話,也許我就可以看見了吧?"一顆小小的種子開始在他心底萌芽,他想看見更美好的東西。
"呵呵,誰知道呢?"老人的小眼楮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只希望她肯堅持下去,等待能幫助她的人出現。"
"打板師是嗎?不會太久的,您相信嗎?不會太久的。"男孩的眼楮里開始有了七彩的光暈,那是被太陽渲染的顏色。他笑了,好像春雷陣陣從心底翻滾而來,有腳步聲正步步進逼。他只想到一句話——
終于,可以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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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蘇紀槐回到了巴黎的凱瑟琳學院。
"阿紀,去哪了?"有拳頭重重捶在他的肩上。
"黎巴女敕。"他拿著一疊文件,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
"嗨,阿紀,要一起去酒吧嗎?"有人在對面向他招手。
"不行,我要好好地學習。"他徑自走了過去,留下那人在原地不停地掏耳朵,以為自己听錯了。"紀,有一個專為學生籌備的服裝展,我們弄個造型去玩一玩,好嗎?"有人迎面跑來,塞給他一張廣告單。
"不,我還有事。"
"你要去哪?"
"校長辦公室。"
"倒霉了?"有人幸災樂禍。
"不,"他愉快地揚揚手中的文件,"我要改學打板了。"
"轟隆!"
他愉悅地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勾起唇角、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