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愛情 第27頁

這樣的自己究竟是太博愛,還是太自私呢?他看著她,這個每時每刻都在成長的可人兒,像成熟的紅隻果一樣散發出嫵媚誘人的香氣,可以將她放出去嗎?不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一去不回嗎?

"蘇紀槐?"她推推他的肩膀,不理解他的沉默,他不是該給自己打氣的嗎?

"小小的魚。"他的頭埋在她的肩胛里,緩緩地、深深地摩擦,吸取她獨有的香馥氣息,"我小小的魚,游離了魚缸,游離了池塘,現在沿著我這條河,向大海奔去。"

"像詩一樣。"她笑,看著手上還拿著的文件,沒有打開的意思。沒有打開,就是信了。這里面沒有懷疑或做作的成分,因為是他,她就相信了。

蘇紀槐太累了,在馮椿的臂彎里沉沉睡去。下一次這樣親昵的舉動,要多久以後才會再現呢?

當他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而馮椿,已經不知去向。

第十一章

她沒有等他醒來就離開了,不想因為他的溫柔而使她變得軟弱。希望成為足以匹配他的優秀者——抱著如此宏偉的目標,馮椿去了巴黎,從打雜小妹做起。

又是一個新開始,她的背景一片純白,她只是說自己喜歡服裝設計,

"為什麼呢?"雇用她的那位簡約主義大師順口問道。

"因為,"她想起某個男人趴在她的櫃台上吐出的一個個字眼,"就是喜歡而已。"

一年後,在巴黎見到亞力,他已經回來打點自己的生意了。蘇氏的首席設計換了人。她方才開始著急,因為她突然想到,沒有什麼事可以永遠,等待也是一樣。

她越發努力,在這一年升為設計助理。

一年後,蘇氏開始向歐美伸展觸角,服裝業一馬當先。蘇紀槐的打板才能經過他過去合作伙伴的口口相傳,變得像奇跡一樣。

原來,他曾經和那麼多大師合作過呀。她從他的宣傳廣告旁走過,沒有停留,追趕的人是沒有閑心四處張望的。他那雙深邃的眼楮,好像一路追隨著她,可此時,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幅幅待完成的設計圖。

這一年,她得到機會在大師的服裝秀上,推出一件禮服。加油!

一年後,她听著依蓮寄來的周杰倫的那首《蝸牛》,繼續著她的攀登。她的風格產生了改變,開始向簡約主義靠攏,設計也變得老練了。而她的年齡,又大了一歲。

這一年,她隨著導師周游世界,吸收各地的元素風情,然後,躲在工作室里發瘋一般畫了三個月。

第二年,命名"蝸牛"的服裝秀開場了,設計師︰馮椿——一個在巴黎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她坐在後台,周圍冷冷清清。所有的人都圍著導師在前面打轉,模特們上好了妝,在等待開場的音樂。她面對著手中的文件發呆,那是一份被長久帶在身上、表面磨損卻尚未拆封的文件。她還在考慮——

要看嗎?

半晌,她終于撕開了文件袋。這里不是信任與不信任的沖突,而是事關導師(該說前任嗎?),她還是想知道的。

文件很簡單,導師的死亡證明上的時間比當初大家告訴她的晚了一天。還有一張原設計師所有成員簽字的申明,隱瞞的理由是——不想讓她傷心。

他們還附上了邀請,希望她隨這個認真的男人回黎巴女敕看看他們——等待的朋友們。

當每個人只為自己打拼、只想著自己的前途時,等待還是為等待嗎?或許只是一種空話吧。她和蘇紀槐不正是如此嗎?分開的時候懷著對彼此莫大的信任、莫大的期許。而在這最後的一年里,她想到他的時候屈指可數,或許一開始,她就是那個被愛的人,從而造成了今日的她。

蘇紀槐,你到底是把我寵壞了。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頭腦發熱,想著每一個斗智的小片斷,唇間浮現淡淡的笑意。馮椿呀馮椿,你非得在這節骨眼上,一次想個夠嗎?

"馮?"義務來幫忙的亞力依著門框,"怎麼了?"

"城堡還沒有塌陷。"文件像紙飛機在斗室間徘徊,她站起來,又是信心十足。

"要開始了。"一瞬間,亞力以為自己看到了另一個蘇紀槐。

"開始。"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處乘著葉片往前飛……

小小的蝸牛,經過漫長的雨季,終于從殼里探出頭,開始攀爬。小小的魚,在經過許多冬夏,終于游進深深的大海。

一切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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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空曠無人的大廳里吃著自己做的蛋糕,周圍堆滿鮮花,空氣里回蕩著隔夜的掌聲。

成功來得太快了,仿佛以前的努力都不存在。沒有人能在繁華過後為她停留、為她見證當日的辛苦,那些是屬于她自己的。

他沒有來。如果他來,她的心一定會有感應,她的眼必定會在萬人之中將他發現,但是沒有。

當蝸牛站在高高的T形台上,眾人在喝彩,卻惟獨缺了他那一份。過于驕傲了嗎?也許她還沒有達到蘇紀槐的標準,這還不是說"可以了"的時候。但也有可能是他忘記了……或者是……沒有那種默契……

但是,不管什麼理由,她想念他呢。她站在那里不斷地搜索,期待他的出現,她以為自己不會錯過呢?可是……

兩個理想主義的笨蛋。她遮住自己的臉,這下受傷了吧。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如意料中圓滿的;很多故事都是如此這般就打住了,不會再有男主角來叩門,不會再有輕輕的腳步聲、蘊含著陽光的聲音,像現在——

那個王子從雲端走來,從白雲上扯下幾縷雲片做成了衣裳,陽光從他頭頂行過,撒下幾根金線為他做成刺繡,黑蝶貝的扣子一如他深邃的眸子,在暗夜中發出光芒。

是她設計的衣服,是她見他之初就設計成的那件禮服。

蘇紀槐伸出手來,"二十三歲的時候,我見到了你的設計,喜歡就是喜歡。我以為你一定在世界的某一角,等待著有一天我走到你身邊,對你說'我來讓你夢想成真'。

"二十六歲的時候,我在你的店門前見到你,喜歡就是喜歡,我對自己說'這一次,我決不會錯過'。

"現在我三十歲了,又在這里見到你,我是不是可以說……"

"可以了。"那雙小手柔順地放在他的掌中,輕輕地顫抖著。

"可以了。"他抱著她,很溫柔很溫柔,她像一個夢般的輕柔。他模過她的手,有一層薄薄的繭,不厚卻扎心——如果他在……如果他在的話,何必要她親自動手。

"不這樣,是無法得到鍛煉的。"看他緊張的樣子,在沒有他的時候,她不都是這樣走過的嗎?

"我知道。可是,因為是你,我會心疼。"

"蘇紀槐,"她還是喜歡連名帶姓地叫他,"我的頭發長了。"

"還是你。"

"我的樣子變了。"

"是你沒錯。"空氣中有他生冷的抽氣,

"我的風格改了。"

"還是你!還是你!"衣裝華貴的王子突然暴躁了起來,"去他的才華、能力,我現在只是要帶你回家。馮椿,我只是要帶你回家。"

"哪里?"她笑,她根本掙不開他。他握得那麼緊,手也分不開,心也分不開。

"家,我們的家。"

"好,回家。"然後,他像一陣旋風般地拉著她疾馳而過。看台邊,只剩下鮮花與她的回聲——

"好,回家。回家。"

那個霓虹交錯的夜晚,在巴黎繁華的街道中,有一個像是從中東某國來訪的王子穿著華麗的衣裝,拉著一個身著套裝的華裔女子匆匆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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