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情銘心 第9頁

她的懷孕的確是完全出乎他預料,不過,他真的可以不用擔心,這個突破他們重重防備避孕措施的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孩子,是老天的賞賜,她在心中想著。

「也優呢?」她平心靜氣地問。

「在台北。」

「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墾丁度假?」她無疑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為什麼?」不復方才的平靜,她驚訝地問。

「谷老病重,托我查尋你的下落。」他說出來墾丁尋找她的目的。

紅潤的臉色瞬間由她臉上褪去。「爸爸他、他怎麼了?!」她撫著胸口,淚早已盈滿眼眶。

「他積勞成疾,「谷氏」的營運在這半年有很大的轉變,在最近一次的股東會議中他心髒病突發,情況不樂觀。」

心髒病突發!情況不樂觀!天啊!忍住不斷朝她襲來的昏眩感。「我回去,我搭夜車回台北……」她茫然無頭緒,慌亂地站起來。「我回台北……」

瞿銘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這個樣子怎麼坐夜車回台北?!」

她淚如雨下。「我要回台北!我要見我爸爸!」她抓住他的手臂。「他怎麼會積勞成疾?!怎麼會?爸爸有心髒病的,你為什麼不幫幫他?!」

她哀痛吶喊著。「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爸爸,我不該離開台北!」

她沖出凱撒飯店,瞿銘在大門口抓住了她,緊緊將她擁進懷里,阻止她沖動的行為傷了自己。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回台北!你放開我!」

「我送你回去,我馬上送你回去,你這麼沖動會傷了自己。」

她聲淚俱下。「爸……」

她顫抖著身子,無力地靠在瞿銘身上,淚模糊了視線,她只能緊緊抓著瞿銘,像落水的人緊抓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

車子很快地疾馳北上。

比雨懷靠著椅背,身上蓋著瞿銘的西裝外套,哭紅的雙眼里依然泛著點點淚光。

「爸爸對我期望很高。」她幽幽地開口,卻因為剛才的嘶聲哭喊而顯得沙啞。

「從小在我記憶里,我好像就一直在學習如何管理家族企業的所有課程,我是家中的獨生女,在媽媽去世之後爸爸也無心續弦,所以我是爸爸惟一的希望,也是谷家惟一的傳承命脈……」

她輕輕啜泣著。「但是,我完全辜負了爸爸的期望,盡避所有的管理知識我都懂,但我真的是太懦弱了,根本無法去管理一家公司,我做不到,我……」

她停頓,痛哭失聲。「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替爸爸分擔一點,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積勞成疾,都是我害的……」

她緊抓著瞿銘安慰的大手。「爸爸會要你娶我,也只是……也只是想延續「谷氏企業」,你不要怪他,都是因為我的無能,他不得已才會這麼做……」

瞿銘看著她,溫柔拭去她滿臉的淚水。「我不怪他,你放心。」

「謝謝。」她喃喃低語,同時心悸于他的溫柔。

太溫暖了,會讓人沉溺,卻不是永恆……谷雨懷放開瞿銘的大手,雖覺得不舍,卻不允許自己的留戀,那不再屬于她的溫暖她不準許自己再去踫觸!

她要習慣,習慣一個人,她要勇敢,一定要勇敢!

看著漆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她獨飲著自己的無助與悲傷,比起半年前在那南下火車上的心情,此刻的她,更為沉重。

☆☆☆

案親走了,在她北上的那晚。她見了他老人家最後一面之後,他含笑與世長辭。

比雨懷披麻帶孝跪在火盆邊,一手接著一手燒著折成一朵朵蓮花的冥紙,只盼升天的父親能享受比人間更快樂、更輕松的日子,不必再為事業打拼,別再為女兒煩心。

白水沁拿來一張小板凳。「別跪了,再跪下去,你受不了的。」她強忍著淚,谷爸走了一個禮拜,雨懷是愈來愈憔悴了,加上挺著一個大肚子,情況備加讓人憂心」。

「不用了。」谷雨懷的聲音早嗄啞了。

白水沁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陪雨懷跪在地上,幫她燒著一朵又一朵的蓮花,蓮花燒完了,雨懷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正好頭七,幫忙喪家辦事的人認為今天是適合安葬的日子,所以雨懷選了今天替父親火葬及舉行公祭。

「時間到了,你們可以開始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前來提醒,每戶喪家的公祭是有排定時間的。

白水沁扶著谷雨懷走向會場,會場置得莊嚴肅穆,白色的花妝點一切,顯得悲淒。

黎、齊諼妍走了過來。「開始了,雨懷要不要坐著?」

「不用了。」她看向齊諼妍。「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別來嗎?懷孕參加喪事是不好的。」

齊諼妍緊握手中早已哭濕的手帕。「來幫你,來送爸你最後一程。」

比雨懷淺淺一笑,她看著父親慈祥的遺照,干澀的眼又泛起水霧。

客來到,喪家只有谷雨懷和在她身邊陪伴的三個好友。會場外有諼妍的媽媽、況耘展,黎爸、黎媽,白爸、白媽和由墾丁跋來台北幫忙的美娜夫婦。

氣氛雖淒涼卻有無形的溫暖。

鮑祭的儀式正開始。

案親生前的好友、商界人士、政壇人士,皆有人前來憑吊致意。

比雨懷含著淚頷首一一答謝。

「爸爸有兩個遺願──」她輕輕說著。「一個是要我幸福快樂,另一個則是要我撐起「谷氏企業」的一片江山,不能讓「谷氏」毀在他這一代。」

白水沁扶著她,谷雨懷一絲清淚滑下面頰。

「我會撐起來的,就算拼了命我也會撐起「谷氏企業」,我絕不會讓它倒,我要讓它永遠地延續下去。」

那幸福快樂呢?那谷爸遺願中的幸福快樂呢?

齊諼妍看著雨懷堅強的側臉,同是懷孕的人,雨懷所有的感受她更能體會,她一定很寂寞,一個人如何能承受這一切?

此時,入口處進來一對男女,引起賓客稍稍的騷動。

瞿銘和上島也優一身素衣走了進來。

「太過分了!」齊諼妍怒道。

黎必須緊抓住她,才可以阻止她失控的行為。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齊諼妍再也忍不住了,她沖上前去,怒氣沖沖破口大罵。「你們來做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來?瞿銘,你還要傷雨懷幾百次你才甘心!你怎麼可以帶著她來這里耀武揚威?!這樣谷爸會走的不安心的!你知不知道?!」

齊諼妍哭喊著,況耘展走進會場,心疼地摟住心愛的妻子,但雙眸卻死瞪著瞿銘,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讓心愛妻子傷心欲絕的可惡男人。

比雨懷走上前,孤獨一人,同樣懷著身孕,卻沒有一個可以替她出頭、讓她依靠的臂膀。

「況先生,你先帶諼妍一旁休息,我來就可以了。」

況耘展憤憤不平地帶著齊諼妍離開。

比雨懷平靜的面容,浮腫疲累的雙眼直視引起騷動的兩人。

「瞿先生、也優,不好意思。」她看向上島也優。「謝謝你來給家父上香。」

一名谷中重生前的好友這時走上前,他仗義執言。「瞿總,這就是你不對了,你好歹也跟谷小姐有婚約,谷老仙逝,你這個準女婿不但沒來幫忙,還帶著一個女人來這里,你這樣的行為真是讓人不得不生氣!」

比雨懷拉住老者氣到發抖的手。「李伯伯,您誤會了,我和瞿先生早就解除婚約了。」

瞿銘犀利的目光投射向她,渾身頓時僵硬。

她漠然笑著,走到一旁,借用了司儀的麥克風,她清清喉嚨,卻清不走心中的苦澀。

「各位長輩、先進,首先必須感謝大家來參加家父的告別式,謝謝大家;再者,晚輩還得在此宣一件事︰我,谷雨懷,早在半年前已經和「瞿氏集團」瞿銘瞿先生解除婚約,瞿谷兩家已不再有任何關系,晚輩在此向位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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