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短短一個月,所有人過著捧著鈔票、掛著熊貓眼的緊繃生活,大家在私底下怨聲載道,只有如玉明白希岑為什麼需要這麼拚命。
她一向就很認真工作,但如果要忘卻煩惱的話,她唯一能選擇的方式就是加倍努力工作,順便締造更完美的業績,可憐的只有她的下屬,只能悶著頭、不明白事實真相地奉上半條命陪她工作……
總經理一個月沒回來了。
巡視了中南部之後,誰都沒料到美國總公司突然來了通急電,要他代表亞洲區參加什麼「管理經營人會議」。原本參加會議的亞洲代表是日本分公司的總經理,但那位先生在緊要關頭因盲腸炎住院,美國總公司只能緊急派第二順位地區代表參加。
童大維沒有回台北,直接由高雄搭機赴美,護照還是他打電話留言在希岑的手機里,要她請快遞送到高雄營業所。
種種事情真是巧合得像老天爺的捉弄一般。
那一次爭吵後,直到現在,兩人居然沒再見一面。
好不容易因為護照,兩人有個說話的機會,曲希岑卻忙著上課培訓新人,沒空接手機,讓童大維只能留言。
這是什麼惡搞的巧合啊,更慘的是,希岑竟然完全把這些巧合當成童大維有心躲避她……
臨時檢討會議剛結束,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如玉晃到好友身旁。曲希岑氣色很不好,她說她的胃生病了,每天從早到晚都有想要嘔吐的感覺,蒼白的臉色和唇色只能靠化妝補救。
「你還好吧?」
曲希岑搖頭。「沒。如玉,不會是普拿疼沒效了吧?所以三天前的宿醉持續到現在?」
三天前的星期六,曲希岑不想在周末夜里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家,不管隔天的宿醉頭痛,拉了如玉到Pub喝酒解悶。
「你過敏不是會頭痛嗎?怎麼變成胃痛了?」
曲希岑搗著胃。「就是腸胃整個不舒服就對了,還是我再吞一顆普拿疼試試看?反正我只要止痛就好。」
如玉蹙著眉頭,持反對意見。「不好吧,你不覺得癥狀有點奇怪嗎?我覺得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妥當。」
「什麼奇怪?」
如玉盯著她的眼。「你會不會懷孕了?」
曲希岑眨眨眼,一時間無法消化如玉的問題。「懷孕?」
「你的樣子真的很像啊,就算我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也看得出來。」
曲希岑哇哇叫。「我?!怎麼可能,我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了……」
如玉提醒她。「難道他一個月前都沒有踫過你嗎?」
曲希岑不覺發麻頭皮,她尷尬地扯著嘴干笑。「呵,不可能的啦,我們都有算時間,真的踫到危險期,也會有防護……」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她刻意壓低音量。
如玉毫不客氣地潑了好友一桶冰水。「連都有5%的失誤,你以為算安全期是正確的避孕方式嗎?」
「當然不是……」她的經期準得連上午或下午都算得出來,這一年來他們一直以這個方式避孕,她壓根兒沒想到會有出包的機會。
「對了,你MC這個月來了嗎?」
在同學的提醒下,曲希岑才猛然想起,為了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這一個月她全神貫注于工作,壓根兒沒注意每月的生理期居然遲到了……
「沒有……」曲希岑瞪大了眼。「我都忘了這件事了!」
如玉搖頭,嘆了口氣。「我看你還是去買個驗孕棒來驗看看吧!」
一時間,曲希岑的心也亂了。「我該怎麼辦……」
如玉扶住她搖晃的身子。「別急,先驗看看,說不定是你這個月情緒起伏太大才會晚來;不過,就算是真的有了,說不定這也是你和他之間‘破冰’的好機會。」
曲希岑撫著自己平坦的小骯。她真的懷孕了嗎?
「分開一個月了,同學,你到底有沒有仔細想想要公開和某人交往的事?」如玉問。
「有想過,所以我才想在他不在的時候拚命證明我們的實力。」
如玉大笑。「不是用工作來忘掉煩惱喔?」
曲希岑噙開笑。「當然這也是附加價值之一。我又沒條件喝酒解憂愁。」
「這麼說,你真的打算公開和老板交往的事嘍?」
「有認真想過。」前提是,這段戀情必須還存在。她心里想著,不敢把這種悲觀的想法說出來。
如玉好開心。「那太好了!如果你真的懷孕,我想他也不可能同意再繼續隱瞞下去。」
「我想也是……」
大維喜歡孩子,總是說要生個小希寶寶來玩玩,但雖說如此,如果她真的懷孕,大維會開心嗎?
在這段冷戰期,老天爺安排了這一招,是改善關系的好機會,還是讓兩人直接陷入絕境的狠招呢?
她想著,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曲希岑嚇一跳,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起。「您好,我是曲希岑。」
對方的應答因手機收訊而慢了一拍。「小希?」
兩個字,讓曲希岑完全清醒,蟄伏在體內的思念全然蘇醒。
如玉看出同學明顯地精神大振,想也知道來電者是誰,她用力指著希岑的辦公室,激動地比手畫腳,要希岑千萬沉得住氣——
曲希岑微笑,抱著電話,快步走回前方自己的辦公室。她關上門。「大維?」
「你好嗎?」
不好,我一點都不好……「還不是老樣子。」她穩住聲音。
「想我嗎?」
你想我嗎?她眨著淚眼。「你專程打長途電話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嗎?」
喔不,她在生氣,氣他的不告而別,生氣比思念的反應更快,一下子不友善的回答全迸了出來。
曲希岑懊惱地咬著下唇。「你……」你好嗎?
「我想也是,我在美國都听到你的業績傳奇了。」
不超時工作,我的腦袋里就只能不斷想你……「喔?是你漂亮年輕的女秘書跟你說的嗎?」
她想問候,問他好不好,問他想不想她,但,她的拗脾氣硬到連一句「軟性」的對話都說不出來……
「我只能依我得到的訊息,了解你的狀況。」
她眨著眼,感覺眼楮好酸,听得出大維嗓音中的疲憊……
「依照業績周報表嗎?你不可能跟任何人問到我的私事。」這不是強調,只能算是她自己的自嘲。
可電話那一端的大維以為她在堅持防衛。
「不然呢?你不允許任何人把我們聯想在一起不是嗎?別擔心,我不會跟別人問起你的事,讓其他人懷疑。」
她不喜歡他語氣中的挖苦。他可以打電話,他可以用其他方式關心,就算她任性好了,他是男生,主動示好是體貼。
「如果你想和我吵架的話,長途電話很貴。」
「小希,這不是吵架,這是我的抗議。」
「所以呢?」
「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用電話談嗎?」
「我搭今天晚上的班機回台灣。」
她心髒漏跳一拍。「喔。」
「再見。」
「……再見。」
兩人同時結束通話。
曲希岑踱到落地窗前,瞪著窗外的黑夜。
他說他要「回台灣」,並不是說他要「回家」,這種細微的差異,也許只是表達方式而已,卻讓她很失落——
或許他不再認為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她的想法一直很悲觀。愛情在她眼里,只有大好——甜蜜恩愛,或大壞——兩人翻臉分手,她找不到中間值,無法認同爭吵也是一種溝通的方式,她甚至害怕那種爭吵的感覺,更不喜歡自己的心全揪在一起的悲傷……
曲希岑撫著平坦的小骯。是「破冰」的契機嗎?
同意公開戀情?他們的戀情是否能持續下去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