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顫 第5頁

「我……」她才開口便頓住了。

「什麼事?」他語調溫柔,耐心地等著她說下去。

考慮了一會兒後,她決定將原來想說的話收回去。

「我……我吃得好飽,可不可以陪我到花園里走一走?」她擠出愛嬌的微笑。

「走吧。」他點點頭,沒有追問她欲言又止的態度。

請侍者結賬後,他推開椅子,牽著她的手,走出餐廳。

沿著餐廳外的花廊,兩人慢慢地並肩走進寧靜清幽的小花園里。

餐廳里觥籌交錯墓言語談笑的熱鬧雜音,全被隔絕在一扇又一扇的厚重雕花玻璃窗里。

熱鬧的人聲隱隱約約地傳進幽靜無人的花園里,顯得有些迷蒙。

她拉拉他的手臂。

他低下頭,習慣性地吻住她的唇瓣。

以往,她會因他溫存似水的親吻感到甜蜜。

但今晚,她嘗到了他的溫柔唇間,另外還帶有一抹若有似無、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的壓抑感……

他與她的交往,是因為壓抑,才顯得如此溫柔嗎?

他們交往的這段時間,他對她很溫柔、很寵溺。他的感情像道暖暖涓流般滑淌著,不過分豐沛,卻是源源不絕。

雖然兩人之間的相處很平淡,沒有什麼火花或沖動,但卻十分的舒適自然,而她對他的感情,也是隨著時間,一天比一天自然加深。

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一切都正如她心所向往的戀愛模式。

她相信如果她能活得夠久,他們會就這樣平平淡淡、無風無雨的一路相伴。年老時,也會像電視廣告里的老公公和老婆婆一樣,沉默卻安詳地牽手散步。

只是,她偶爾會覺得他的心中有一道門,阻著她,讓她無法走進去。

女人的直覺,讓她猜到那道門會存在,可能就是因為紀浩爾那位已經過世的心髒病友人。

紀浩爾心里的那道門,是為那人而設的嗎?

他的出走失蹤,也是因為同一人嗎?

那人……是誰?

「我妹妹今天要出門去玩了。」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啄吻。

「嗯……我知道呀。攔她窩在他懷里,隨意地點點頭,兀自陷在自個兒紛亂的思緒里。

「今晚可以來我家嗎?」他聲音低啞地開口。

「去你家?做什麼啊?」

她先是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當望見他變得異常灼亮的眼眸時,這才後知後覺地忽然听懂了他話語中的邀約暗示。

他……在邀她……那、那個……嗎?

她倒抽一口氣,感覺全身的血液像錢塘江的浪潮般,從頭頂「唰」地一下子灌過耳朵,耳里「轟」地一聲。接著,血液又以驚人的浪勢,爭先恐後地沖進她脆弱的心髒管室里,害她的心髒有些受不住昂荷地開始劇烈跳動,雙腿也軟得像果凍一樣,差點站不住。

她咬著唇,燙紅著臉,拼命壓抑著開始有些急促的呼吸,不知所措地抬手撫住胸口,羞得完全不敢再接觸他那雙灼熱期待的眼楮。

「別害怕,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不願意,我們也可以在這里散散步,然後我再送你回家。」他見她緊張不已的模樣,尊重地微微後退,並不打算逼迫她。

嘆了一口氣,他溫柔地環住她的肩,輕輕拍哄著,動作中完全沒有一絲逾矩的意圖。

「我……我並不害怕,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嗯。」他憐惜地吻了吻她。

「還有……我、我家有門禁喔……」她伸手揪著他胸前的衣領,腦袋垂得很低、很低,用很小聲、很小聲的音量囁嚅道,然後將火熱羞窘的臉蛋,飛快地埋進他暖熱的胸口間。

「我會準時送你回家的。」低低笑嘆一聲,他輕柔地伸出雙臂,密密地將季皓妍環抱在懷里。

他不否認,今晚的他忽然有點寂寞、有點沖動,因此想要利用季皓妍,幫他暫時忘記心中那道像刀刻似地印在心頭、令他曾經痛不欲生的過去。

歷經悲痛欲絕、生離死別的愛情後,他愛人的能力已死,現在的他只想要找一個伴侶,與他平淡相伴一生就好,不再想要刻骨銘心的感情牽絆了。

雖然有些對不起皓妍,但他發誓,他會全心全意地對她,今生絕不負她。

從今以後,他的未來,將只與他懷里的這個女孩牽連廝守,只與她共組家庭、生兒育女。

破過洞的心會慢慢復原的,過去曾有過的傷痛,他要全部收起來,放進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

所有的過往,他將會忘記的。

他相信,他將能忘記的……

第三章

查完有關紀浩爾的雜志報導後,她終于發現,他心里那道門,果然是一縷死去的幽魂。

他以前的愛人因心髒病而死,對他造成了莫大的打擊,這教她怎麼說得出,她也一樣患有心髒病的事實?

怎麼辦?

她該怎麼做才好?

「皓妍?」

見她坐在書桌前,已經發了很久的呆,嚴哲維不放心地輕輕喚她。

「嗯?」她恍神地回應。

「你明明最不愛看八卦雜志了,怎麼會突然想看你男朋友的八卦報導?不怕看到不實的新聞,害自己不高興嗎?」他靠近書桌,皺眉翻著她托他收集來的、有關紀浩爾的八卦雜志。

「他以前的情人因為心髒病餅世,還有他在葬禮過後失蹤一個月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吧?」季皓妍愁眉苦臉地嘆氣,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桌前的那一堆雜志。

「其實……你父親曾經為紀浩爾的女友……咳,過世的前女友會診過。」嚴哲維沉吟了一下,從記憶中挖出了一絲模糊的片段。

「真的?!」季皓妍訝異地張大眼。

「當時你的心髒正巧出了些問題,你父親為了專心醫治你,就把她轉介給另外一名在醫界同樣十分優秀的資深醫生。」

「然後呢?」

「你父親已經盡力為他找來了最優秀的醫生治療,但紀浩爾好像對你父親感到很不滿,尤其當他女友過世後,他甚至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父親轉介醫生,延誤了病情而造成的。」

季皓妍愣愣地听著她從來沒听過的過往糾葛,心里忽然涌出強烈的悲哀,很想為紀浩爾痛哭。

紀浩爾的臉上雖然帶著溫柔的表情,但眼底卻經常不自覺地流露著疏離淡漠的表情,也許是因為他的心已痛到麻痹,卻又十分的不甘心吧?

「哲維……」她有些氣虛地開口。

「嗯?」他一抬頭,微微心驚于她的蒼白臉色,馬上拉過她的手測脈搏。

他細心觀察她的氣色,這才發現她似乎因為他的話而受了打擊。他心里十分的後悔,早知道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他根本就不應該將當年的事情告訴她。

「皓妍,你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服藥?」他謹慎地問道。

地搖搖頭。「我沒事。」

「季伯伯應該經常告訴過你,你的情緒最好不要起伏太大,否則會造成心髒的負荷。」

「我知道,你放心。」她對他笑了一笑。

她一向愛惜自己的身體,從知道自己的心疾復雜到無法用手術解決後,為了讓自己能活久一點,她便開始學習控制情緒、保持樂觀。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要想太多。後來紀浩爾再也沒有指責過你父親,這表示他只是一時激動,並不是真的認為錯在你父親。」他提醒她、安慰她,希望她不要再把事情放在心上。

「我沒事……只是……我一直不敢讓浩爾知道,我有心髒病。現在,我要怎麼開口,對他坦誠?」

「你沒告訴他?」嚴哲維有些訝異。

以往有男孩子來追求她時,她都會坦白地先跟對方坦承患有心疾,並且告訴男孩子,她的生命期限完全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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