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文看著荊浩武穿上她曾與童世豪討論過的那件黑裙子,他穿來不但不顯違和怪異,反而將高挑的身材襯托得更加修長瀟灑,呈現出一種特殊的異國風味,她心里對童世豪更加由衷的感到佩服。
當她想到這條裙子時,她一心只想著要幫太過樸素的布料加上閃亮亮的裝飾,卻沒有聯想到讓裙子穿在人身上的效果是如何。
童世豪當時問她可以讓誰來穿這件裙子時,她也只一味地設定在女性身上,沒想到他卻打破了性別界限,選擇讓荊浩武來穿戴。
事實證明,童世豪的眼光十分獨到,這件裙子穿在荊浩武身上,果然適合得不得了,眾人的眼楮都為之一亮,經紀人甚至一直贊不絕口,直嚷著要拍一組這套造型當作新片封面。
她崇拜萬分地瞅著童世豪,臉上散發淡淡的紅暈,主動抱著衣服湊近他身邊,想要近距離地從他身邊好好觀摩造型的技巧。
童世豪略略抬眼看向她,以為她是看荊浩武看得痴了,心里的無名火忽然竄到最高點。
「晴文,妳靠太近了,站遠一點兒。雅娟,妳過來幫我拿著衣服。」
「我、我可以幫忙拿。」她受傷地望向他。
「雅娟,妳過來。」童世豪沒理她,又對李助理喚了一聲。
「喔,是。」李雅娟慌忙靠過來,接走白晴文手上的衣服。
白晴文咬著唇,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
他等于是當著大家的面趕開她,讓她十分的沒面子。
她的眼眶忽然一紅,現場的氣氛也立即尷尬起來。
「喂,童大師……」原本想當和事佬的荊浩武,看到童世豪冷冷轉開頭的表情,瞬間明白自己可能就是他們兩人鬧僵的導火線,馬上閉上嘴,免得把白晴文推向更倒楣的處境。
除了荊浩武和早就瞧出一些端倪的李雅娟,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全都敏感地察覺出白晴文和童世豪之間,正在發生某種不可逆的化學變化,催轉速度快得讓兩位當事人都顯得措手不及,雙雙出現適應不良的癥狀。
一個莫名其妙醋火很大,不近人情;一個莫名其妙被傷到心、十分委屈。
至于差點引爆現場的催化劑,很明顯的就是荊浩武。
他忍不住無辜地搔搔頭,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扯進他們兩人之間。
白晴文一句話都沒說,瞧了童世豪一眼後,默默地走到辦公室門邊遠遠地坐著,不再靠近他們那群人,也不再開口說話,就只是疏離地望著他們。
接下來,眾人硬著頭皮,很努力地忽視童世豪跟白晴文之間超級詭異緊繃的氣氛,在零下八十度的艱困幻覺中迅速完成定裝,然後由荊浩武帶頭,匆匆逃離冷得像北極圈的造型工作室,只剩李雅娟欲哭無淚地待在工作室一角,離開也不是,不離開也不是。
老大跟晴文之間的氣氛,詭異得讓她不敢開口,渾身不自在極了。
童世豪沒有看向坐在門邊一動也不動的白晴文,徑自背對著她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他能感受到白晴文投射在他背上既失望又傷心的目光,那幾乎灼痛了他的皮膚,但他不知該如何回應。
當他一開口趕她的時候,立刻就後悔了。
他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太嚴厲了,只是在那麼多人面前,他一時之間拉不下臉來道歉。
轉頭看到縮頭縮腦、面有難色的李雅娟,他嘆了一口氣。「雅娟,今天暫時沒事了,妳先回去吧。」
「好的。」獲得老板親口大赦,李雅娟松了一口氣,馬上撈起自己的包包溜之大吉,一秒鐘也沒耽擱。
堡作室里剩下他們兩人,瞬間陷入無邊的寂靜。
童世豪踱了幾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轉了腳跟,往白晴文那邊走去。
走到她身邊,她依然不開口,只用那雙晶亮得有些過頭的雙眸瞪著他。
他嘆了一口氣,終于打破沈默。
「我很抱歉。」
听見他的話,她先是張大眼,眼底迅速一紅,接著馬上撇開頭不看他,只能從她的側面看到她長長的眼睫用力眨了好幾下。
「你的確欠我一個道歉。」她的嗓音又干又硬,像是有一塊石頭在喉間梗了好久。
「對不起。」說出了第一聲抱歉後,他發覺軟下腰身已經不再那麼困難,于是又道歉了一次。
「你太過分了,我只是單純地想欣賞你所創造出來的造型設計,沒有別的心思,你卻防我像防賊一樣!」
「是我的錯。」他無話可說。
「你很可惡耶!我從小到大受到的歧視不少,早已練到刀槍不入,就你最厲害,幾句話就能傷到我!」
「對不起、對不起。」他望著她,心底滿是自責及憐惜。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讓我完完全全地丟足了臉!以後我在演藝圈里闖事業,是不是都要背負著我曾被童大造型師羞辱過的嘲弄?」她的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滴下來。
「對不起……」他的心跟著她墜下的眼淚一陣陣地揪緊。
「難道你是在氣我那天晚上偷吻你的事嗎?如果你這麼厭惡我親了你的話,我跟你道歉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可不可以?」
「我沒有這樣想過。」他皺眉低語。
她沒听他說話,繼續說下去。「枉我多麼的崇拜你,覺得你好了不起,結果你……你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侮辱人……你這個……大爛人!」
說到最後,她掩著臉委屈地哭了起來,挺得很久的腰桿,還是軟弱地彎了下去。
他伸手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希望能將心底所有的歉意,全都揉進她的肌膚里、她的心里。
「我討厭你……真討厭你……」她縮在他胸前氣惱地又捶又打,哭得像個小女孩一樣。
他抬起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沈默地接受她出氣似的搥打,明白他現在無論說什麼,都無法平息她被他殘酷搗破的自尊心。
「你這個可惡的大爛人,算我白晴文倒楣,我要離開、我要辭職!從今以後,我絕對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唔……」
听見她嘴里開始說出決絕的話語,他飛快地低下頭堵住她的唇,急切地想阻止她說出任何要與他決裂的話。
嘴里嘗到淚水的咸味,他的胸腔像被千百支針戳下去般,既痛又悔,深深為自己毫無理性傷害她的沖動感到無盡的自責。
她先是一怔,接著在他懷里奮力的掙扎。
他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掙月兌。
「放開我,放開我!你不是討厭我親你嗎?那你還親我干麼?放開啦!」她又氣又怒,以為他在耍弄她。
「我從來沒說過我討厭和妳親吻,相反的,妳那一晚的吻,讓我徹徹底底地迷失了自己。」他努力地圈箍住她扭動的身子,硬是將她捉得牢牢的,不肯放開。
听見他的話,她忽然靜止了下來,淚水也停住了,睜著濕潤的眸子仰視他,像是傻住了般。
他將額頭抵住她的,用著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繼續說話。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只知道從那一吻之後,我越來越想靠近妳。但妳卻躲著我,越躲越遠,讓我又氣又躁,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當我看到妳離荊浩武那麼近的時候,我失去了理智,只想不擇手段地將妳和他遠遠隔開。」
他的音量雖然很小聲,但一句一句卻像擂鼓一樣重重地敲在她心口上,敲得她六神無主,不敢置信。
「你在說什麼?」她微張小嘴,呆呆地眨眼楮。
「我在說,我似乎……喜歡上妳了,笨丫頭。」他無可奈何地低嘆,吻了吻她唇角的淚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