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雷烈月伸手模模她的臉,為手掌底下的熱度感到一絲憂慮。
「別告訴我爸爸……他比我還更會胡思亂想……」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蒙,他猜是藥效開始發作了。
「知道了,快睡。」雷烈月溫柔地撫了撫她因發燒而不自然紅潤的病容。
「嗯……」她原本閉上眼了,不一會兒又馬上急切地睜開眼。「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雷烈月挑眉。
「管家,雖然不能告訴爸爸說我病了,但是要記得幫我跟他說,我愛他哦!」她轉頭拉著管家的手叮嚀著。
「我知道。」老管家的臉部有些崩動,眼角泛出一絲水光。
「好了,你快睡覺了。」雷烈月開口催促她休息,很不喜歡她臉上出現那種像在交代遺言的表情。
「嗯。」她乖巧地閉上眼,直到胸口的喘息漸漸平緩後,才安穩地墜入夢鄉。
「我……我去幫小姐準備營養的餐點,等小姐醒了吃。」老管家的聲音似乎有點不穩。
雷烈月點點頭,轉過身想去拿杯水放在她床頭,突然覺得衣服被扯住。
他以為是衣服被床角勾到,一低頭,才發覺自己的衣擺被一只不安的小手緊緊揪著。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與自己衣角糾纏的細白手指,伸出手想挪開她的手,卻訝異地模到一團冰涼。
「不是發燒嗎?手怎麼會這麼冰?」
他蹙著眉在床邊坐下,將她的手從衣擺上拉開後,迅速用自己的大掌輕輕包覆住她的小手,希望能傳一點自己的熱度給她。
老管家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而後照例閃到隔壁房間,但恍惚間不小心開錯門,一閃就閃進廁所。
怔怔地看著馬桶好一會兒後,管家才從懷里掏出電話。
「老爺,小姐說她愛你……嗚嗚嗚……我哭是因為我吃醋,嗚——」
……(︰……(︰……(︰
夏蒂兒坐在床沿,晃著光果的雙足,將半顆對剖的香瓜啃得呼嚕作響,流得滿手甜汁。
雷烈月則將長發綁成了一條辮子垂在身後,交疊著修長雙腿,坐在窗邊一邊看書、一邊曬太陽。
听到她吃瓜的聲音,他將書放到腿上,抬起頭,好笑地看著她。
她抬起手指吸吮的模樣,像極一只肚子飽飽、心滿意足的小貓兒。
「干麼一直看著我?我的吃相很難看嗎?」她眨眨眼,舉著吮了一半的手指,不知該放下還是繼續舌忝干淨。
「那顆香瓜被你吃得像是人間少有的美味。」
「真的很甜啊!」她格格笑著。
靶冒痊愈後,她的臉上透著的是一層薄薄淡淡的健康紅暈,不再是前幾日那令人心驚的艷紅色澤。
「我也吃了另外半顆,怎麼就覺得還好?」
「心中有佛,人人皆佛嘍!」她取來床邊的毛巾將手擦干淨。
「這句話好高深呀,一點兒也不像是二十歲的小女生會說出來的話。」他听了忍不住為之失笑。
「我才不小呢!」她跳下床,走到他身邊,雙手撐住窗台,笑著望向遠方的藍天綠海。
他抬眼凝睇她的側面,陽光灑向她白皙細致的五官,秀色可餐得令人著迷。
不可諱言的,她是個道地的小美女。現在雖然稚氣未月兌,但再過幾年,肯定會出落得更漂亮、更動人。
夏蒂兒似乎心情極好,突然轉過頭來對著他一逕兒地笑,讓他再度險險失了神。
他的內心開始期待看見她逐日蛻變的模樣……
咳咳,他在想什麼啊?
雷烈月垂下眼不再看她,將自己差點失控的神智迅速拉回,開口轉移話題。
「你的管家好像很有本事的樣子。」
「是啊,從小時候開始,他就一直照顧著我。你可別小看他,當年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醫師,後來被我爸高薪請來當我們家的專門醫師,沒想到當著、當著,突然要求老爸給他一個管家職位過過癮,我老爸當然也樂得聘他當管家兼任家庭醫師嘍!」說到老管家,她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愛和感激。
思考了一下,他試探地開口。
「你的身體好像很差?」否則怎麼需要一名貼身照顧的醫生兼管家?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用很燦爛的笑容掩飾過去。
「我的心髒比一般人弱了一點,不過還好啦,只要保養得宜,就沒什麼大問題。」
雷烈月深思地望著她。「你實在開朗得不像話。」
「快樂也是過日子,痛苦也是過日子,人生短短,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很多事情不要想得太多、太遠,只要努力把握當下,生活就會過得比較輕松一點。」
夏蒂兒異常沉穩的雙眸,還有超齡的言語與思想,都讓他暗暗驚訝。
「看你平常嬉皮笑臉,還經常要笨,沒想到原來思想這麼的老成。你好像已經看破紅塵俗世,隨時都可以出家當小尼姑了。」他揚唇一笑。
「嘿嘿,怕了吧?我這等深度,可不是每個二十歲的女孩子都會有的哦!」她抬高了圓潤的小下巴,表情可愛得令人想咬上一口。
「哦,所以你為了要把握當下,才找了人專程把我綁來這個島上軟禁,就為了要我唱歌給想听情歌的你?」他抬起雙手交疊在腦後,涼涼地看著天花板。
「是啊!喂,你的表情好討厭,好像想等我開口求你唱歌的樣子。」
「沒錯啊!努力把握當下的小姐,快來求我,天王巨星Moon就坐在你眼前,快快開口求我吧!」
「哪有人會厚臉皮到自稱是天王巨星的?」
「外面的人都這麼說。」他攤了一下手。
「夠了!你少要大牌了你。我要把你這些言行動作都錄下來,然後發送出去,讓人家知道其實Moon的真面目是又驕傲、又自大,不但乖張粗魯,而且還大言不慚地自稱是天王巨星。」她伸手拉住他的辮子,作勢要扯。
「啊,我好怕喔!」他笑得沒天良。
她見威脅不成,皺起鼻子輕哼一聲,干脆玩起他的長辮子。
「你這頭發留很久了吧?」
「剛開始是假發,後來才真正留起長發。」
「假發?原來你一開始的造型是假的?」
「那是公司要求的樂團造型。」
「那你在鏡頭前那些舉止翩翩、溫和親切的個性也是公司要你裝出來的?」
「是啊!」他完全坦誠。
「好假喔!」她不信地大叫。
「但是卻讓我成功了。靦迷人的個性配上演唱的爆發力;男性的身分配上雌雄莫辨的陰柔外型,全身的矛盾,卻讓人又愛又迷惑。演藝界就是如此,越虛假,就越受歡迎。」他的語氣中充滿濃濃的嘲弄和睥睨。
在嘲弄底下,她卻看到他眼底閃過一抹疲憊。
「你怎麼會走進這一行的?」她低頭專注地審視他的發尾,避開他眼中深沉的情緒。
「當年讀書時只是好玩,在朋友慫恿下,戴了長假發、化上大濃妝,跟幾個朋友參加街頭表演,被路過的唱片公司老板親自發掘。就這樣,推出第一張專輯後,莫名其妙地紅了。原因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的臉,也可能是我們的歌,誰知道?」他聳聳肩。
「有人就是天生的幸運兒。」夏蒂兒笑說。
「我沒那麼大的野心,再過一段時間,我可能就會宣布一件震驚所有人的事。」他露出神秘的笑意。
「我可以先知道嗎?」她好奇地傾身張大眼。
「你?一邊等吧,小綁匪頭!」他調戲地輕捏她的鼻尖。
「哇!」
她吃痛地捂著鼻子退開,使得雷烈月心情極好地哈哈大笑。
她賭氣地轉過頭不理他,他則悠閑地拿起腿上的書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