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嗚嗚嗚——
她趴到他懷里用力地哭、死命地哭,最好哭到他受不了。
一輩子……
靶覺好長、好長喔……
就算她不離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他一輩子啊!
……(︰……(︰……(︰
餅了好一段時間,夏蒂兒才漸漸止住淚水,最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像關不緊的水龍頭,隔幾秒就滴兩滴。
「小花貓,不哭了?」雷烈月笑問。
回答他的,是兩聲吸鼻子的聲音。
「哪來那麼多淚水?這麼傷心啊?」他啼笑皆非地抽來一張面紙,輕柔地拭淨她的臉。
「烈月,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她望著他溫柔的眼眸,決定要告訴他有關她的真實病情。
「我也在等著你說。你這次情緒反反覆覆的,見了我又是驅趕、又是哭鬧,肯定有什麼事發生。」他早就模清她的心、瞧透她的行為,就等著她自己告訴他,她的內心面臨了什麼惱人的煩憂。
「我……」她緊張地絞扭著手,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要開口,門板上突然傳來兩聲輕敲。
「小姐……」老管家面色凝重地站在門口。
「什麼事?」她轉過頭,不解地看著老管家異常的神情。
「剛剛接獲消息,雪琳小姐的手術……」
「手術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她的神情異常鎮靜。
「手術……失敗了……」老管家的眼角泛出淚光。
雪琳和蒂兒同樣都是心髒病友,互相陪伴著一起成長、一起打氣,他也幾乎是看著雪琳這個女孩長大的,因此,他傷心得再也顧不得管家的形象,扁著嘴哭了起來。
蒂兒的神情大受打擊,幾乎無法相信。
「怎麼會?那些醫生怎麼一點用也沒有?這小小的開心手術都做不好?我去醫院找他們算帳去!」她雙手揪著胸口,氣忿不已地大罵醫生之後,倏地就往外沖去。
「雷少爺,快去追——」老管家講到一半就停了,欣慰地看著雷烈月跑遠的背影。
嗚嗚~~這個男人好,不用他提點,就自動自發地追上小姐了。
還好他來了,正好可以當小姐的支柱。
老爺為了小姐在國外治療的事,已經親自出國先去打點,剛剛這個壞消息傳來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小姐。
嗚嗚嗚……雪琳小姐……
「蒂兒!」雷烈月眼見她的反應太反常,擔憂地追了上去。
她恍若未聞,繼續跑向門口。
「蒂兒!你要去哪里?」他長腿一跨,在客廳攔住了她。
「我要去醫院罵那些醫生!他們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竟然把雪琳給醫死了!可惡!」她眼中充滿了異常強烈的憤怒,強到掩蓋掉所有真正的情緒。
「你冷靜一點。」
「她的病苞我幾乎一樣。」
「什麼?」
「心髒病。我們兩個都有心髒病,而且必須要動手術。雪琳手術失敗了,就等于看到我的未來,我要怎麼冷靜?」
「蒂兒,你在說什麼……」雷烈月震驚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他耳中所听到的消息。
「我在說,我也要動心髒手術了,而且,可能也會跟雪琳一樣死去。」
夏蒂兒臉色慘白地後退,接著完全失控地往樓上跑去。
她盲目地奔跑著,只覺得自己必須躲到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去,于是沿著樓梯一階一階地往上爬。
直到無路可爬、無路可進,便縮起全身,將自己拚命地塞進漆黑的空隙里。
她兩只手臂擁著劇烈顫抖的身體,覺得一股強烈的冰冷感從身體深處冒出,幾乎要讓她溺斃窒息。
烈月終于在閣樓角落里找到了她。
她縮在閣樓的最深處,讓身高將近一九○公分、長手長腳的烈月無法屈身靠近她。
「蒂兒,你出來好不好?我們都很擔心你。」烈月趴在狹窄的閣樓地板上柔聲哄道,像在勸誘躲在衣櫃底下的小貓咪出來。
他卡在閣樓間,無法站起,也無法更接近她。
除非她自己出來,否則沒人能踫到她。
這種明知她就在他眼前傷心著,可他就算構長了手也接觸不到她的挫折感,深深地折磨著他。
夏蒂兒啜泣著,在黑暗中搖頭。
「你別害怕,我在這里,沒事的。」他低聲哄著她。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還有好多事還沒做呢……不要……我不要……」她在黑漆漆的角落中,害怕地哭泣、顫抖著。
「蒂兒,不要害怕……」雷烈月不停地安慰她。
「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好多夢想沒完成啊……」
她崩潰的哀哀哭泣聲,一句一句傳人他耳中,听得他的心好擰、好痛。
他現在才明白,令夏蒂兒失常、不願再靠近他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心髒疾病。
她什麼都不說,不想拖著有疾病的身體纏住他的生命;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一逕兒地回頭糾纏她,讓她陷入苦苦掙扎而不自知。
好傻的丫頭啊……
雷烈月的眼眶,忍不住泛濕了。
「別哭了,蒂兒。我看得出來,雪琳那女孩的心腸跟你一樣很軟,如果她知道你哭成這樣,她會無法安息的。用笑臉送好友一程吧!祝她解月兌病痛,下輩子可以重新做個健康的人。」他不斷地柔聲安慰她。
她揪著隱隱泛疼的胸口,不肯出來,也不肯說話,只是將臉蛋埋在雙膝之間,不停地哭泣。
眼見無法將她哄出來,烈月嘆了一口氣,干脆翻了個身,躺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他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她蜷在閣樓里,傷心地哭了一整夜。
他陪著哭泣的她,一整夜都待在閣樓里。
一輩子雖長,這一夜,更長……
雷烈月藏起長發、戴上墨鏡,冒著被認出的風險,堅持陪伴夏蒂兒出席雪琳的告別式。
一方面,雖然他與雪琳那女孩不熟,見面時間很短暫,但看見一個年輕的生命殞落,仍舊教人悲傷同情,想為她祝禱、告別。
另一方面,他不放心讓目前情緒脆弱的蒂兒單獨前往。
雪琳的死,對蒂兒來說是雙重打擊。她不但失去了一個好友,也失去了治療的信心。
不知是雷烈月的裝扮太成功,還是大家太過沉浸于離別的哀傷,沒幾個人認出他就是Moon。
為了避免麻煩,就算有人認出了他,他也一律冷著臉否認,並且請對方尊重眼前的場合。
夏蒂兒沒有掉淚,也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愣愣地看著雪琳的遺照發呆。
「蒂兒,你還好吧?」雷烈月擔憂地望著她。
她太安靜了。
「我沒事。」她動了動,抬頭看他一眼後搖搖頭。「我比較擔心你,在公開場合露臉,會不會給你招來麻煩?」畢竟他高知名度的身分太受矚目。
「我更擔心你,你的臉色好蒼白。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水給你。」他站起來,四處望了一下。
她跟著他站起來。
「雪琳家我很熟,我跟你一起去吧。坐太久了,需要動一下。」
雷烈月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向靈堂外定去,詢問茶水放置處。
夏蒂兒低頭看著他們兩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好暖、好有力量,如果可以,她多麼想讓他牽一輩子的手……
「蒂兒,他們供應的水剛好喝完了,廚房里還有水。」雷烈月回頭說。
「我知道廚房在哪里。」她反手扣住他的大手,引導他向另一個方向前進,進入主屋。
經過客廳時,低低的嗚咽聲止住了她的腳步。
一回頭,夏蒂兒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角落里,哭得無法自抑。
「尼克……」她怔怔地看著他,有點不敢相信,原本活潑飛揚的愛笑男人,竟然憔悴到令人心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