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年前就被公司裁員,趕回家去當米蟲了!事後听其他同事講起,她那時還是名列優先考慮裁撤的名單之內……
所以,當年他舍棄對他有好感的高中校花,反而對她告白的原因.一直是個謎。
突然間,她的情緒低落到賴床賴不下去,于是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本來想幫忙整理屋子,但她忘了,他一向是個生活習慣良好的乖寶寶,即使一個人獨居,整間房子仍然被他這個大男人收拾得干淨明亮、一絲不苟,讓她完全無用武之地。
唉,又是一項令她感到汗顏的優點。
「都給你整理得這麼干淨了,我還要做什麼?」
搔搔頭,在四十多坪的公寓里,像游魂似地晃了大半天,最後,她終于決定出門去溜噠一下。
***
開完了會,向至龍躲到樓梯間,偷偷地打了一個忍了許久的呵欠。
「怎麼了?看起來這麼累。」任恕德從後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兩人同屬經理階級,年紀相仿,才能也旗鼓相當,彼此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睡眠不足。昨晚——不,是今天凌晨被人吵醒,直到四點才睡覺。」向至龍捏捏鼻梁,又甩了甩頭,深呼吸幾下,才漸漸讓腦子清醒了些。
「四點才睡?你這家伙!昨天找你去喝酒你不答應,是做什麼去啦?」
「我未婚妻今天凌晨跑來找我。」
任恕德長長地「哦」了一聲。「花月良宵不孤單啊!」他滿臉曖昧地推一推向至龍。
「胡說什麼?今天一大早要開會,未婚妻凌晨三點多才到我那里,我哪還有體力過什麼花月良宵?」向至龍蹙起眉。
「那,我什麼都沒說喔!我只是想說你有伴可以取暖而已,又沒說你們……」任恕德努力辯解,但是雙眉還是調侃地不住揚動。
「夠了!你越描越黑。」向至龍不客氣地用肘子向任恕德的月復部一拐,卻被他敏捷地閃過。
「喂,我們是好兄弟,別自相殘殺啊!」
「誰跟你是好兄弟?」向至龍很不客氣地堵了他一句後即走開。
「真是無情……」任恕德不太認真地喃喃說道,也打算回他的位置上。
豈料,不到一秒鐘,向至龍倏地腳跟向後一轉,迅速又奔回他面前。
任恕德愣得直眨眼,
向至龍不顧任恕.德的驚嚇,滿臉倉皇地搭上他的肩,逼他跟他一起轉身,然後壓低音量對他說︰「我們是不是兄弟?」
任恕德一臉懷疑地歪頭看他。
罷剛是誰說跟他不是好兄弟來著的?
「是不是兄弟?快說!」向至龍的手臂在他的頸間急速勒緊。
任恕德含淚咳了一下,為了小命,不作他想,很用力地狂點頭。
「太好了,你真夠朋友!大小姐交給你擋著,小的我逃命去了。」向至龍露齒一笑,放開手臂,豪邁地拍拍他的背。
「大小姐?」總經理的千金?他慌亂地搖頭。「喂,別拉我墊背,人家看上的是你,我怎麼能……哇——」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無情的大掌給推出樓梯間,成了曝光的食餌。
幸好他的反應也很快,假裝沒有看見對方,立即調頭,背過身子若無其事地整整衣裳,悠閑地吹著口哨,期望能安然度過危機,正要踏出邁向平安的第一步時——
「任恕德?等一下!」嬌脆的嗓音叫住他。
唉呀,慢了零點零三七秒。任恕德在內心苦哀一聲,認命地縮回腳,隨即拉高嘴唇的肌肉,回頭面對一張精心妝扮過的臉蛋。
「大小姐,有事嗎?」他堆上滿臉的燦爛笑容。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至龍?」精致的容貌閃過一絲氣悶。
「至龍啊?他呀……嗯……大小姐找他有事?」他嬉皮笑臉地施行拖延戰術。
「少廢話,你有沒有看見他?」大小姐不耐煩地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領帶。
「咳……咳……沒,我沒看見他往樓梯間下去……」他雙眼含淚地咳了兩聲,無辜地拼命揮動雙手。
「不等他說完,大小姐立即放開他,卷起一股濃濃花香味閃過他身邊,踩著高跟鞋「登、登、登、登」地追下樓梯去了。
任恕德忍住幸災樂禍的笑意,一面想像渾身香噴噴的胭脂恐龍,在樓梯間追逐獵物的畫面,一面心口不一地低頭禱告。「阿門。別說我們不是兄弟啊,是你沒交代別泄漏你的行蹤的。」
其實胭脂恐龍……呃,不,是總經理的千金,她長得一點也不像恐龍,事實上,還是個大美人。雖然頂著千金小姐的頭餃坐上經理職位,工作態度卻相當干練、專業,渾身上下充滿時代新女性的自信美。由于她尊貴的身份,再加上精致嬌貴的外貌,因此公司上下全都自然而然地稱她一聲「大小姐」。
大小姐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對男人自視甚高,對于意圖接近她的男人從來都不假辭色。不過,不知是吃硬不吃軟的個性作祟還是怎的,她唯獨只買向至龍的帳。
「這愛情還真難搞。你愛我,我愛他,嘿,還真像食物鏈。」唔,昨晚睡前看的「Discovery探索頻道」,還真有啟發性。
一絲罪惡感也沒有的任恕德,將雙手插入褲袋,輕松地吹著口哨,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
溫穗心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在市區一路閑晃,不知不覺竟走到她未婚夫向至龍工作的大樓前面。
她滿眼景仰地抬頭,仰望這一棟高聳的大廈,進出的男男女女,皆衣著亮麗筆挺,雖然形色匆忙,臉上卻充滿自信與活力,仿佛每個人正在明確地朝著自己的方向和目標,努力前進。
只有她,像朵溫室小花,人生目標空空洞洞,在家人的呵護下,一步一步循著父母給她安排的人生軌道,安全無虞地行進著,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唯一最有主見的行為,就是這次的逃婚事件——雖然逃得像是一場笑話。
嘆了一口氣,正要離開時,眼尾突然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咦?阿龍?」
她睜大眼楮驚呼一聲,驚喜地認出那身影是她的親親未婚夫向至龍,正要沖上前去,沒想到他身後還跟了一名外表端莊亮眼的美女。美女從大樓的玻璃門里奔出來,不顧形象地大叫向至龍的名字,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溫穗心愣住了。他們兩個……
路上經過的行人紛紛轉頭,好奇地注視這一對非常登對的都會男女。只要有眼楮的人,應該都會自動將他們兩人之間的火爆狀況,解讀為情人間的口角。
向至龍沒有理會身後的美女,銳利的雙眼反而有如雷達—般巡繞四周圍,像在搜尋什麼事物。
基于反射動作,溫穗心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這突發狀況時,身體已經自動躲到大柱子後面。
然後,她看到美女一把拉住向至龍的手臂,像是要他好好地面對她,專心听她說話。
距離太遠,她無法听見他們的對談,只能從兩人的表情上判斷,美女似乎正在氣頭上,而向至龍從頭至尾很有耐心地對她保持斯文溫和的笑容。
從來都不知道,他也可以對女人這麼溫柔。眼前俊男美女的畫面,落入她的眼底,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討厭,他怎麼對人家美眉笑成那樣?」
溫穗心十指成爪,用指甲刮著石柱柱面,很不是滋味地瞪著向至龍臉上的笑意。
沒多久,向至龍終于開口對美女說了幾句話,只見美女低頭想了一會兒,才高興地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走向大樓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