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他和愛菁因個性不合而分手,溫楚提起解除婚約之事,他無所謂地應允。沒想到事隔不久,溫爺爺來電與他長談了一番,希望他暫時別解除婚約,只因有個男人正痴纏著楚楚,而他年老體衰無力保護孫女。老人哀求的口吻激起他的正義感,於是他一口應允,並答應除非溫爺爺親口取消婚約,不然他不會答應解除,反正他還年輕,不急著定下來,有沒有婚約對他來說都無礙。
如今痴纏溫楚的男人找上他,滿腔熱血的他打算豁出去,無關諾言的實踐與否,總之是下意識的反叛行為。
「我和楚楚既然訂婚了,當然有結婚的打算。」邵子強咕噥著,專力於泡茶,不太敢迎視那深不見底的瞳眸和嚴酷的臉孔。
「要不要印證看看?」展司漠端起小杯子在鼻前嗅了嗅。
「印證什麼?」邵子強傻不愣登地放下茶壺。
「看你娶不娶得到溫楚。」
他怎會覺得這個男人太過輕柔的聲音不是好預兆?自動自發將他飲光的杯子移來注滿,邵子強愣愣地品味其中的含意。
「如果我能呢?」這人來意不善,他得替楚楚擋掉,邵子強義氣地決定。
展司漠蹙眉,發現自己激發出他的挑戰欲,於是他冷了臉,不準備壓抑心中的怒意和不是滋味。
「我自然會給予祝福,」他先君子的笑得人冷到骨子里,散漫的眼神才冷酷一凜,「然後你得有一輩子戴綠帽子的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這話問得綿軟無力,邵子強被那張冷臉上的暴戾之氣嚇飛了參魂七塊。
而展司漠還持續地陰沉面容,恐嚇道︰「意思是說,你的老婆將會被一個不懂得放棄的男人糾纏到老、到死,他發誓將窮其一生掠奪她所有的一切,上至靈魂下至呼吸,只要是她擁有的他全要了。」留有喘息空間給對方,他嘲諷地盯著大汗淋灕的男孩,「你相不相信這個變態的世界真有這種偏執狂存在?」
信!他怎麼可能不相倍,眼前這個眼神瘋狂的男人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邵子強被他露骨的警告嚇出一身冷汗來。
存心要他輸得徹底些,展司漠不留情地咄咄進逼,「不說話算是無言的附和嗎?」
「我……我們可以遠走高飛。」邵子強愚蠢的威脅完,展司漠忽然爆笑出聲,害他後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明明自己是站在正夫的角色,怎麼反而被情夫威脅得只有落荒而逃的分?踫了一鼻子灰,邵子強相當不甘心。
「你可別以為我是在開玩笑!」硬聲說完,還以為可以挫挫他的銳氣,沒想到展司漠笑得更加猖狂了。
從頭到尾被人當成無行為能力的稚童,邵子強挫敗得抬不頭來。眼前的男人即使是他這種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看了都會怕,楚楚到底是去哪里招惹上他?唉!
「你不問問我找你做什麼嗎?」看那張顧盼神飛的俊臉沮喪不已,心情大好的展司漠甚至有調侃人的興致了。
「請問一下,你找我有何貴干?」邵子強無力地照本宣科。
「謝謝你。」展司漠不著邊際的抖出一句,道謝的態度倒真像有那麼幾分誠懇。
邵子強奇怪的抬頭,「謝我?」
「肯讓溫家人利用那麼久。」他冷淡的接著又說。
邵子強當場灰頭土臉,寧願自己沒問出口。展司漠根本是在損他。
「從今以後由我接手。」展司漠輕描淡寫地點出重點,「你,離溫楚遠一點。」
「你算老幾啊?」本著捍衛同學的心,前羞後辱一並算上,邵子強猛然掄起血脈賁張的拳頭,大有以武力定輸贏的氣概。
展司漠挑起一邊眉梢,冷冰冰瞥視他,毛豆一條條優然地剝著吃,邵子強則努力想持住氣勢。他的勇氣足以使任何人動容,不巧的是,那所有的「任何人」中不包括展司漠。幾乎已成為他專屬的低沉笑聲略含譏諷的一揚起,邵子強逞強的臉皮便開始一根根豎起寒毛。
「不如這樣說吧!我在大學里混吃等死的時候,你還蹲在國小的操場邊分辨青蛙和蟾蜍的不同。你認為這種階段性的差異,能不能助你清醒腦筋,以判斷事實的輕重緩急?」展司漠挑高眉柔聲嘲弄,無比陰寒的聲音越沉越冷,揪得對面的大男孩倒豎的劍眉漸漸下滑。「要是對以上的言論沒異議……小弟弟,你肯乖乖泡你的茶了嗎?」
他強硬的態度、絲緞般柔滑的語調都教邵子強毛骨悚然,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再出言頂撞。邵子強當下搖起白旗,乖乖埋首泡茶去!
好上帝,二十四歲還被人家當作是小孩!這種男人……唉,他只有一句話可說︰他怕他,但希望成為他。
***
等溫女乃女乃和展素雁相偕歡天喜地的出去逛街後,心知肚明的溫爺爺和顏微笑,慈藹地招呼到美國度蜜月並「順道」過來拜訪他的唐品謙。
「別來無恙吧!老太爺。」唐品謙溫文地微笑。
「托福。」示意佣人送上茶點,溫爺爺從臨花園的落地窗前轉動輪椅朝他移了來。「不,不必,我可以自己來。」制止他伸出援手,老人揮手要他坐下。「你是直接在美國落籍,還是回來走走?」
「司漠的意思是我留守美國,台灣那邊由他全權負責。」接下佣人端來的茶水,唐品謙點頭致謝。
「這孩子的野心很大。」听不出褒貶的一句緊繃了唐品謙的心。
「光是野心大沒用,還要有魄力和毅力克服一切才行。」唐品謙笑道。
「不擇手段也要有毅力吧。」老太爺慈祥的面容讓人猜不出他這聲輕嘆的話意。
唐品謙沉著地放下杯子,「這些年能讓他不擇手段去要的東西已經少之又少,老太爺有福了。」
「有福嗎?」想起這幾年不愉快的會談情形,老人平和的老臉終於皺起。
「司漠對楚楚的感情很令人驚訝吧!」回想起好友這些年的改變,唐品謙不由得感嘆。「相信那年司漠飛來美國找老太爺談判,當時老太爺的吃驚不下於我。」
「我是被他能屈能伸的個性嚇著了。」笑容重回老人臉上,「還以為他會直接去找楚楚,沒想到這小子一到美國就急著找我攤牌,威脅我給他機會,不然他將會拐走我的寶貝孫女。那孩子和楚楚之間的關系太過復雜,牽扯太深,我怎麼敢一下子就信了他。」
「老太爺要是看到楚楚走後的一年里,司漠的精神越來越恍惚,脾氣越來越惡劣的模樣,就會相信他所說。為了守住和老太爺的承諾,近年來台北已經謠傳他是同性戀者、無法人道雲雲積非成是的流言了,老太爺應當清楚。」
啜飲茶水鎮鎮神,溫爺爺笑呵呵地點頭,「流言似乎傳得很不堪。」
「你要司漠證明他對楚楚的心,不準他在這段期間打擾楚楚,他全做到了。坦白說,自從楚楚離開他後,他就再也沒有抱過其他女人。他折磨了楚楚參年,也還給她參年,每個月固定參天飛到美國探望心愛的女人,都只能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她,而不能接近她或抱抱她,甚至連說個話都不被允許,還得擔心她淡忘自己或愛上別人。」唐品謙沉嘆一聲,「老太爺,如果不是有超強的耐力,我不以為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麼嚴苛的條件。司漠能吭也不吭半句做到,實在是令人既訝異又欽佩。」
「品謙,我要我心愛的孫女幸福快樂並不為過。」
「我懂,司漠也明白,所以即使思念逼得他發瘋,他還是咬緊牙關硬忍了下來。若將心比心,楚楚備受折磨的那參年至少比司漠快樂,因為她可以隨時看到他、听到他的聲音,我相信天下的有情人只要能相守在一塊,就算是吵架斗氣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