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下周就可以開始。」獲得她的肯定,他心花怒放,就知道她會有興趣,他興致高昂的解說︰「每個議題都由三到四位作者進行發表,先試水溫,看看讀者的反應,之後視情況調整。我向不少作者發出邀約,只剩你還沒回信,我想等確認你參加的意願後,再開始推行。」
他說得含蓄,熊沂蓓卻听得明白,他是特地在等她,于是心跳微微不穩了。「你怎麼知道我會加入?」
「直覺。」他的直覺向來很準。「你喜歡批判,意見很多,你看似圓滑世故,其實性急沖動,還很愛熱鬧,這麼有趣的計劃,你肯定會想插一腳。」
他挺會看人的嘛,才見過兩次就把她的個性模得清清楚楚。她微笑,「你不怕我意見太多,像錄節目那天那樣,老是跟你嗆聲?」
「那也無妨,你我可以當唐太宗與魏征,我既然有提出計劃的才智,當然也不缺容忍異議的氣度。」他洋洋自得的口吻,就差沒弄個「有容乃大」的匾額頂在頭上了,她听得好笑,沒看過這麼愛往臉上貼金的男人。
她故意問︰「萬一我鼓吹‘偏頗’的兩性觀念,你要怎麼辦?」
「你還有比一夜七次郎和高燒四十度更偏差的觀念嗎?等等,別急著說,請把它們化為文章,留著灌溉我們的聯合計劃,屆時我再一一給你矯正,免收費。」合作顯然已成定局,他好心情的問︰「對了,我只知道你的筆名,還沒請教你的芳名?」
「嗯,正式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熊沂蓓。」她跟他解釋她名字怎麼寫。
「熊……沂蓓。」他緩緩念著她的名字,彷佛吟誦著一句感性的短詩。「好可愛的名字,跟你本人實在是……」
「怎樣?」她鴨霸的揚高聲音,警告他不準說出她不愛听的話。
「太貼切了,太相得益彰了,宛如玫瑰稱為玫瑰,臭豆腐叫做臭豆腐,簡單明了又好記,還頗有詩意,名中有水有花,令我想到溫暖宜人的春天……」
「曹先生,你知道過度的贊美,听起來會很假嗎?」太假了,可是她覺得好笑,跟他抬杠真好玩。
「我懂啊,所以我這人向來是有幾分客觀事實,說幾分話。就算不是事實,透過我這種高人氣的花美男作家的親口表態,破銅爛鐵也有三分身價。」
誰是破銅爛鐵啊?
她有樣學樣的笑咪咪頂回去。「難怪啊,酆畋會找我跟你搭檔上節目,就是看中我光輝正面的人格,能提振你低落的形象。」
「看來你自戀的癥頭也不輕啊。」他忍俊不禁。
「我本來很正常,是近墨者黑,遇上了你才變成這樣。」她笑了一會兒,嘆道︰「你是怎麼紅起來的啊?就靠著你這種盲目的自戀嗎?」
「當然不是,唔,說不定,是我一夜七次的能耐不小心泄漏出去,所以……」听到她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邃。
她的笑聲,真甜。
在她輕聲哭泣時,他為之心擰;當她在他耳邊笑盈盈,他覺得自己听見了最美妙的音韻。
一再被她勾動的情緒,越來越鮮明,再也無法忽視,心里已有了屬于她的位置,他隱約感覺到了,愛情那令人難以抗拒的召喚,卻躊躇不前。
他準備好去愛了嗎?不,他不確定。
他並沒有準備好,要為誰動心,這意外的情感來得太突然,他留戀著自己單身自在的生活,不確定要不要跨出這一步。
「好啦,得趕快講正事了,我還要趕稿呢。」熊沂蓓沒留意他異樣的沉默,盡避和他聊得很愉快,終究得導入感傷的正題,想到這,她心情陡然低落下來。
她一鼓作氣的說出︰「感謝你的賞識,但我無法參加這個計劃。」
這個結論太突兀,曹季海愣住了。「為什麼?」
「我很忙,最近要趕稿。」她不想交代真正的原因,那不太體面,只能采用這個最圓滑的理由。
「我知道,參與的作家們都有自己的寫作事業,我也不敢耽誤你們,只要求每半個月交一篇五百字的短文,你也應付不過來?」他太震驚了,他們相談甚歡,他以為她有參與的意願,以為他們還有聯系的機會,沒想到她就這樣拒絕,一旦她掛上這通電話,他們——難道就從此斷了聯系?
他驀地惶急,追問︰「真的沒辦法嗎?你寫稿有那麼忙?」
「因為我寫稿很慢,要再額外擠出文章,實在有困難。」她無奈的說謊。
「那麼一個月一篇?或者兩個月一篇?」
「恐怕還是……」
「那麼當特約作家?我闢個專欄給你,隨你何時想寫都行,你有稿我就刊,沒有也無妨,我永遠為你保留一個位置。」計劃的本意是打團體戰,個人專欄是與初衷背道而馳了,但他急著挽留她,什麼也顧不得。
「作家那麼多,除了我,你的口袋名單還有不少人吧?為什麼這麼希望我參加?」若非有現實的顧慮,她幾乎要被他的盛情力邀給打動了。
「因為……我覺得你很適合。」
「少來,你連我的書都沒看過,怎麼知道我適合?」她笑了,他根本胡扯嘛,她才不信。
「我有很強烈的直覺,真的覺得你適合。」他頑固的堅持。
「我也有很強烈的直覺,你沒有說實話。」她瞎編。「唔,我感應到你動機不純,別有目的,你居心不良,心懷鬼胎,你想對我……」
「我害怕再也沒有理由見你。」
低沉的語氣,彷佛蘊含某種濃烈的情緒,震撼了她,她杏眸陡然瞪大,呼吸微促。
他說什麼?他的意思是對她——她咬著唇,心慌意亂,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
本來單純的氣氛忽然不再單純,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听著那端久久的沉寂,曹季海好懊惱,這下尷尬了,真恨自己的嘴,為何沖動的坦白?連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感,怎麼可以說出口?
她為何不說話?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嚇著了?還是對他沒有相同的感覺,苦惱著該怎麼回復?
她是在考慮怎樣拒絕才不傷人嗎?他再也按捺不住恐慌,干笑幾聲。
「你怎麼沒反應?這不是言情小說常見的台詞嗎?好肉麻,我都起雞皮疙瘩了,真搞不懂,那些男主角們怎能說得那麼順口?」他故作輕松,若無其事。「喂,說句話啊?我這麼賣力演出,有沒有提升你加入的意願?」
第4章(2)
熊沂蓓傻了,原來這只是他勸她加入的「表演」?
她忽然氣惱,更有些說不上來的失望,哼一聲。「你演得一、點、都、不、像!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在告白時不會只用嘴巴說說,熱烈的親吻和擁抱是絕不可少的,必要時還得直接獻身。」
獻身?他腦中立即出現生動的畫面,身體隨即發燙,他低咒自己太豐富的想象力和過于熱情的反應。「是我的錯,我不該班門弄斧,那你到底加不加入?」
「不。」她果斷的拒絕,事到如今,她索性挑明了說。「不管是聯合寫作或個人專欄,我都沒興趣,我有經濟壓力,我的腦力輸出必須兌換成直接的報酬,不想寫些無償的文字,供人免費閱讀。」
「但你不是常在部落格寫些小品文嗎?我不是要多深奧的長篇大論,就只要那種短短的形式……」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配合。」
再者,經歷過網絡盜文事件後,她對網絡很感冒,在自己的部落格寫的,都是配合小說出版的宣傳短文,要她另外發想,寫些命題文章,讓人免費看,她絕對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