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這是馬太保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之後,首次感到人情的溫暖,明明那麼窮了,還如此照顧他。
「路上多小心啊!」三人在竹籬外送他。
馬太保朝他們揮揮手,立即邁步朝岩洞的方向往回走。
也許是心急加上思念,他僅走了一天一夜便回到了當日的山林。
此時天色微明,他依著記憶找到了岩洞入口,撥開覆于其上的枝葉走了進去。
對此熟悉的程度已經不再需要火把來照路。
當他走入岩洞的那一刻,一道橫陳于潭水邊的縴影霎時揪痛了他的心,為心底的恐懼拉開了序幕。
懷著無法形容的悲傷,他忍不住發出破碎的嘶啞之聲——
「師父——」隨聲而至的是他高大的身影,他雙目含淚,將冷素心緊緊地抱在胸前。
所有的恨怨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啊!
為了活下去,她選擇利用他來為自己逼毒,也屬人之常情。
「你醒醒——醒醒啊!師父。」這一刻,他原諒了她,為了心性的弱點,也為自己心中深藏的愛意。
他馬太保向來浪蕩不羈,從不曾對人掏心,總是以游戲的方式對待每一個女人。
然而,身在古代,他卻破天荒的愛上了一個絕美而欲置他于死地的女子,一切是否冥冥中自有天定呢?
他不知曉!
他只知道,自己除了這個女子,誰也不愛。
真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冷素心在他的叫喚之下,緩慢地睜開了雙眸。
「你……你這個背叛師門的人……還……還回來作啥?」
「我很擔心你。」
冷素心直凝住他。「你走吧!」
「不,我要留下來陪著你。」俊顏不再輕浮,取而代之的是冷素心從未見過的認真神情。
「你……不怕……不怕我會下手殺了你這叛徒?」這幾日她嘗試自己運氣逼毒,不料卻適得其反,加速體內毒素的擴散。
「怕什麼呢?既然練過玄冥真經的人都難逃一死,又有何恐懼呢?師父。」
「不要叫我師父!」她低喝出聲。
馬太保只是微微一笑,扶著她坐正了身軀。
「你……你做什麼?」
「做我該做的事。」他閉上眼,為她褪下衣裳。
「你——」
「噓,別開口。」話剛落,他拉過她冰冷的手,與她的掌心貼合在一起。
霎時,一股真氣緩緩地進入她體內。
漸漸地,兩人進入了玄冥至境。
冷素心身上的毒素隨著汗水一點一滴的排出體外。
很快的,一天一夜過去,兩人緩緩的睜開了眼。
冷素心見他目不轉楮的瞧住自己,當下俏臉紅了紅,忙取餅衣裳穿上。
這一次,她身上的毒素終于去淨。
「為什麼要救我?」她問。「難道你還不明白,每行一次氣就拉近一分死亡距離?」
「能為自己喜歡的人死,也算值得。」他望住她,俊顏勾起不在乎的淡笑。
「你——」
驀地,一陣強烈的痛楚直逼而來,馬太保狠一咬牙,強忍住不發出一聲哀號。
冷素心內力已恢復,當下伸手疾點,讓他暈厥了過去。
這是唯一能暫時麻木他知覺的法子。
其實,她根本不必多此一舉,暫時為他解除痛苦。
畢竟他背叛了師門,她該結束這個叛徒的性命。
然而,取出柳葉刀的一瞬,過往的種種立即浮上眼前——
雖然他日日嘻皮笑臉,又油嘴滑舌地討好她,可是,和他在一起的一段時光,卻是她有生以來最有趣又難以忘懷的記憶,她騙不了自己。
能為自己喜歡的人死,也算值得!
耳邊再一次響起他的話語。
犀冷的黑眸起了變化。
殺他,不過一刀劃過的剎那。
可是,她卻遲遲下不了手。
終于,她緩緩收回柳葉刀。
「保重了,太保!」她輕輕說出口。
絕美的容顏透著不曾有過的關懷與遺憾。
再轉過身時,她臉上已然回復慣常的冰冷,緩步走出岩洞之外。
當馬太保恢復意識,已近黃昏。
洞中空無一人。
他忽然明白,她已經離開,不再回來!
「師父——師父——」他起身奔出了岩洞。
黃昏的樹林里翠色寂寥,不見人跡。
「師父——」他高聲狂喊。
回蕩在山林野地間的,只有幾聲鴉鳴夾雜著他的回音。
馬太保心中漸漸泛起傷痛。
他的生命似乎將盡了——
說不惶惑,是騙自己。
然而,他最在乎的,已經不是回香港。
畢竟,那里沒有自己血脈相親的人令他惦記。
周遭的每一個人,無不處心積慮想干掉他,爬上他的位置。
那種日子離他似乎已遠——
如今,他最在乎的,僅剩下一件事——再見冷素心一面!
再見上一面就好……
他真是無可救藥的傻瓜。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
他決定離開這里,前去尋找冷素心。
第7章(1)
闃黑的夜,牛犁村外,隱約可見三條人影。
「娘,您小心點走。」刑原扶著娘親,小心翼翼地在通往村外的碎石路上行走。
「來,阿原,包袱給我,你專心攙扶大娘。」賈凌在一旁小聲的開口。
「喏,給你。」刑原交過包袱之後,索性蹲。「娘,我背您走比較快。」
刑大娘身形不胖,背起來還不成負擔。
「對不起,娘拖累了你們二人。」
「大娘快別這麼說,難不成要咱們將您一個老人家丟在村里,這種事小凌做不來。」
「是呀,娘,等咱們離了村,再想法子到縣城去投靠舅舅。」
刑大娘安慰的點點頭,不舍的回首凝望了村子一眼——有生之年,怕是再不能回村子了吧!
為了不讓原兒與小凌成為李財家的奴僕,一輩子供人使喚,因此,三個人決定趁夜逃離故里。
三人才剛剛離開村子,一伙人便由一旁涌了出來,約莫七、八人,全是李財的手下。
刑原與賈凌一見,愣在原地。
「嘿,臭小子,想不到大半夜的,咱們會守在這兒吧?想逃?可沒那麼簡單哪!」開口的,正是那一日摔下馬背的李江。
早算準了這兩個小子會趁夜逃走,果然,守了兩夜沒有白等。
「李總管誤會了,咱們兄弟只是想到村外辦點事而已,並不是要逃走。」賈凌干笑道。
「三更半夜,又是帶包袱,又是背老娘的,辦事?我會信你們才有鬼!兄弟們,捉下這兩個小子回府交差!」
「是!」一伙人將刑原等人圍了起來。
「你們別管老身,快走!」刑大娘開口。
「不行,孩兒絕不能丟下娘。」刑原堅決地回答。
「是呀,咱們和他們拼了!」賈凌放下包袱,卷高了衣袖。
雙方正欲出手之時,忽地傳來一聲大喝——
「讓開!」隨著這一道嗓音出現的,是十步開外的高大男人。
男子勢若瘋虎,手持半截竹竿兒往李江的人馬沖了過來。
刑原與賈凌一看,不由得月兌口叫道︰「馬公子!」
「你們這些人真是的,晚上不睡覺也就罷了,還吵得本大爺我也不能睡,真夠欠扁的!」馬太保邊說著,邊朝刑原和賈凌二人眨眼。
李江立即認出馬太保,心底暗咒一句,開口道︰「不相干的就滾開,別自找麻煩!」此人偏偏這時出現,真是令人氣惱。
「這兩人是我的朋友,怎算不相干的人?今夜我是幫人幫定了!」馬太保環視眾人,豪邁的笑著。
李江恨得牙癢癢的,「好!今夜就教你這不自量力的小子吃點苦頭!」語罷,他一招手,七人齊上。
「你們快帶著大娘退下。」馬太保手持長竿,擋在前頭。
「可是你一人……」
「別擔心,我什麼場面沒見過,放心吧!這幾人我還看不在眼里。」話剛落,他長竿一挺,首先來一個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