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54頁

「少夫人,您這是……這是要把王爺往那邊推?」

「傻,王爺的心在那邊,就算不推他、他也會過去,我這舉動不過是順水推舟,讓他承我的情,日後好讓我三分。」

郁以喬刻意淡漠,以便說服自己,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在意董亦勛。

見銀喜遲遲不肯動作,她嘆口氣、起身,自己往屋里尋董亦勛的換洗衣物,待得她抱著滿懷衣物走到外頭時,迎面看見董亦勛。

他半倚在門邊,熾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講。

她別開臉,把衣服交到銀喜手中,淡聲道︰「送過去那邊吧。」

他一手攬著自己的腰月復,走到她面前,用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不允許她別開眼楮。

第三千次確定,確定她是他的小喬,熱情、樂意為別人付出的小喬,而且是決定了一件事,便要持續地、耐心地、不管有沒有回報,都要一路做到底的小喬,一如她曾經為他做的、卻沒送出手的兩千多個便當。

他不是那種會把亂七八糟的理由穿鑿附會,強加在某件事情上頭的人,但接連幾個日夜的思索,他找到自己穿越的重大目的——和小喬完成前世不及圓滿的愛情。

所以縱然相見不相識,他還是娶小喬為妻;所以他遇見大橋、遇見翔,並看重他們如手足,那是因為,即便他忘記自己是蘇凊文,也沒忘記與他們的緣分。

笑容勾起,在知道自己穿越那天,他就想回家、回到她身邊,告訴她︰謝天謝地,讓我們又再踫在一起。

即使這種話會讓她一頭霧水,覺得他發神經,但他還是想要連續說幾遍。

好不容易,他終于能夠下床、終于回家,終于終于他又看見小喬那雙讓他倍感熟悉的眼楮……只是,眼楮里沒有他想要的熱情,只是,冷冷的冰霜在里頭凝結出霧氣。

她怨他了吧?

他理解,因為鄭允娘。

不過,他也不開心,她甚至連解釋都不听,就決定將他放棄。

「你不相信我。」句子很短,卻是強而有力的指控。

「不知王爺要妾身相信什麼?」

是相信董肆的親自護送、相信董參的處處周到,還是相信鄭允娘口里的「想當年初見」?

他知道她有多火大,除了玩笑和外人面前外,她從不喊他王爺的,今天連妾身都說上,所以她的平靜只在表面上,其實,心頭醋海早已波濤洶涌。

這個認知讓他很愉快,彎彎眉毛,心平抑了兩分。只要她在意,他便不憂心。

她回望他,他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竟在片刻消弭了她的怒氣。

憑什麼!憑什麼他一個表情,她就改變心境,憑什麼她那麼生氣,可是怒氣卻被他溫和的笑臉秒殺。

舍不得她再生氣,他用最簡短的話,取消誤會成因。「鄭允娘不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什麼?!怎麼可能?但他的表情不像說謊、他的口氣不像說謊,他的態度更是真誠得無庸說服,便讓人全然信了他的話。

怎麼會是這樣?

她以為他要說︰這件事我身不由己;或者說︰我與她過去的情分,讓我無法對她的處境視若無睹;再不然就說︰我有錯、我認錯,但是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想像許多種句型,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像他說出口的這個,令她震驚。

「什麼意思?」

「鄭允娘,鄭立德的女兒,多年前新皇登基,五王爺聯合亂臣起事,想謀害當今皇上。鄭家二十三名成年男子均被判絞刑,女子及孩童發配邊疆,可是她被人救下,多年來隱身在花街柳巷。

「數個月前,父親進了青樓,結識鄭允娘,他明明知道她是罪臣之後,卻因心喜她的容貌才品,不顧她身分、不顧她是否會給族人帶來災殃,硬是將她納為外室。

「我曾經和你提過,班師回朝後我繳回兵權,是怕樹大招風,也是因為皇上不放心董氏一族,皇上一心想拿回兵權,而父親抵死不肯將兵符繳回,于是皇上暗地搜集父親的罪證,鄭允娘便是父親「勾結罪臣」的重大罪證。」

「所以你便替父親擔下這個名頭?」

「對。」

「皇上對你還真是特殊,同樣是嫁進將軍府,嫁給父親和兒子,就能分判有罪無罪?」她不信這種說詞。

「因為我是皇上的心月復,在成為他的臣子之前,我先是他的朋友和救命恩人,這是其一。」

「其二呢?」郁以喬追問。

「其二,我不是董昱的親生兒子,我是駙馬爺的兒子。記不記得,我在出門之前曾經告訴過你,等你見過駙馬爺,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要說的……就是這個秘密?為什麼非要她見過駙馬爺才說?因為他們長得很相似嗎?難怪,難怪婚前鳳陵公主要見她一面,難怪婚後,公主三番兩次遞帖子相邀,卻總是被公公拒絕。

他拉著她的手,到桌邊坐下,像說故事似的,他將夢境中董亦勛的遭遇與他之後恢復記憶的來龍去脈說給她听。

「我的生母原是駙馬爺蘇擎風的貼身侍婢,十五歲那年,府里替她開臉成為駙馬爺的通房丫頭,後來皇帝賜婚,駙馬和鳳陵公主情深,他不願意我的生母傷了公主的心,便打算在成親之前,將她送出府。

「一次父親到駙馬爺府里作客,卻看上我生母,便向駙馬要回我生母,當時我生母月復中已經有我,只是尚未自知。

「父親很寵愛我生母,不久她生下我,當時父親在軍營里,我們母子倆的性命便掌控在林氏手里,林氏將我生母毀容、斷指、刺目……我生母明白,只有她死,我才能活……我在五年前的元宵節知道了這個秘密,快馬狂奔想到公主府找到玉嬤嬤,澄清自己的生世……」

「你策馬在街上狂奔,沒想到幾支暗箭射來,馬失蹄、你墜馬。」

多年疑問答案解開,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大冷的天,他連大裘披風都沒穿就出門。為什麼他非得策馬狂奔,趕得這樣急切。

「你怎麼知道?」

「當時我就在你身邊,有個大夫替你把脈,他說你死了,死者為大,我拿出帕子,要將你的臉蓋起來,沒想到你突然張開眼楮看我,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她還記得,當時他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靈魂,那個眼神,教人震撼。

「原來我那麼早就認識你了?」他們之間,果然是前世緣、今生定。

郁以喬一笑,續問︰「你不是因為馬受驚嚇而墜馬的,有人朝你的馬放暗箭,那些箭穿過馬腿骨頭,還有一支箭射進馬頸,力道很大,可見得射箭之人的武功高強,你和誰結下仇?你有沒有查過那些暗箭是誰射的?」

「我醒來之後喪失記憶,怎會去查這種事,但父親查了,不過最後不了了之,可是,他打殺了林氏身邊的老嬤嬤。」

所以是林氏做的好事?為了董亦橋也為了將軍府的顏面,此事不能揭發,只能讓他吞下暗虧。

「是不是因為老嬤嬤的死,激怒了她,才有後來那些妻妾殞命事件?」家庭原是帶給人們溫暖的地方,卻沒想到替他帶來的全是傷害。

他苦笑。「不是,是因為我身上流的不是董氏的血,父親可以容許我這個意外存在,可以容許我替家族爭光采、爭爵位,以便傳給後世,但不能容許我的孩子錯亂董家的血脈。于是,他縱容不知情的林氏下手。

「在父親眼中,那些女人必須死,而禹襄、禹寬……他們也得死,只不過,她們的死鬧出的動靜太大,幾個孩子才能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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