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劫 第6頁

李晴兒倒了杯馬乳酒,怯怯地端至英拓面前。不知何故,她竟對此人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是喜是惡。

可,她該憎厭這個蒙古人的,不是嗎?

英拓接過馬乳酒,一飲而盡。「再添。」他令道。

李晴兒依言一杯按著一杯倒。

老者在不久之後傳喚來一名容貌艷麗的蒙古女人。

「奴隸,你下去!」老者接著命令美女接替倒酒的工作。

「不,他留下。」英拓瞧也未瞧美人一眼。

老者雖感意外,卻也依言將美人撤下。

因此,李晴兒一整晚都待在英拓身邊服侍他喝酒吃肉。

而英拓的眼光始終落在這名奴隸身上,似悲似怒;又似有奇特的心緒,瞧得李晴兒戰戰兢兢的,不敢稍有懈怠,生怕一個不慎被識破女兒身。

翌日一早,英拓準備離去。

臨行前,他對銀發長老道︰「可否將昨晚服侍我的奴隸給我?多少牛羊任長老開口。」

老者深深地看著英拓,開口道︰「既然你喜歡,奴隸就送你,不要任何報酬。」語畢,老人將正在忙著生火燒水的奴隸傳來。

英拓見奴隸一張小臉髒兮兮的,不假思索地便由自己腰間解下一方白巾,微彎為他將臉拭淨。

李晴兒被他的舉動嚇呆了。

回過神時,她立即向後退了開。

為什麼對她好?

瞧出奴隸的疑惑,英拓開口道︰「由此刻起,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歡身旁之人灰頭土臉,因此你必須時時保持潔淨。」

真奇怪,她的臉干不干淨與他何干?反正她只是個被擄來的俘虜,不是嗎?

李晴兒暗自警惕,無論這個蒙古人對她多好,她都不會感激。畢竟正是因為這些人,才會讓她與自己的丈夫分離。

想起失蹤的霽哥,李晴兒的心便痛了起來。

「蒙古人全都該死!」她一時忍不住滿心的傷悲,月兌口罵道。

英拓當即接口︰「謾罵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蒙古人依然生長茁壯。」

李晴兒原以為會因此語而受重罰,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並未責難于她,著實令她訝異。

「走吧!」英拓將怔愕中的嬌小身軀抱上馬背,隨即跨上馬坐在奴隸身後。

眾人對英拓此舉感到訝異,他們不明白為何偉大的蒙古第一勇士要和一名卑賤的俘虜共騎?

英拓卻不理會眾人的目光,雙腿一夾,絕塵而去。

***

天黑前,英拓一行人停下馬,開始扎營準備過夜。

李晴兒亦協助他們扎營、生火。

英拓瞧著嬌小的身影吃力地拉著營繩、釘木樁,于是開口道︰「奴隸,你過來!」

李晴兒遲疑了下,仍走向他。

此時,夕陽照在英拓臉上,令他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彷佛天神一般。

天!這個蒙古男人生得真是好看。

隨即,她開始認真的打量起他,發覺他異于中原人的灰色眼眸。

在蒙古,灰眼楮屬貴族,她相信他的身分一定十分尊貴。

「有什麼吩咐?」她抬起頭,驕傲的盯著英拓。

她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卑賤。

英拓嘴角揚起一抹笑。「你不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像一名俘虜?」他說的是漢語。

「俘虜?好歹在中原我也是個堂堂的狀元夫……」她很快地打住,未再細說。

幸虧她及時回神,否則讓人知道她的身分就不妙了。

李晴兒不斷在心中警惕自己。

英拓劍眉微揚。「你是狀元?」俊顏似笑非笑的。

「呃,我是說……我曾在狀元府里……打雜。」她勉強扯了個謊。

「哦?那麼你可曾听過慕容霽?他是中原來的抗蒙副將,听說他是當今武狀元,可是真的?」盯住奴隸的一雙灰眸中閃過一抹異常的光彩。

李晴兒一听見丈夫的名字,臉上立即罩上一層無法掩飾的淡淡哀傷。

懊死的蒙古人,居然一開口就扯痛她心里的傷口。

「不錯,慕容霽的確是當今的武狀元。」李晴兒驕傲的回答。

「你認識他?」英拓的眼神里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變化。

「當然,我……」李晴兒條地襟聲,眼淚硬是不听使喚的流了下來。

懊死的!她怎能在他面前流淚呢?

英拓靜靜的看著李晴兒,不再追問下去,彷佛他可以由這個中原人所淌下的淚水看出那份呼之欲出的悲傷。

「從今以後,你就在我身邊服侍我一人便可,不需再做那些粗重的工作。」語畢。英拓眼光便飄向遠方,似有無限的心事一般。

李晴兒怔怔地站在原地瞧著他,不明白這個蒙古人心里在打什麼主意,似乎對她特別關懷。

難道他已看出她為女兒身?暗暗瞧瞧自己藏在寬大布袍下的細瘦身子,應該毫無可尋之破綻,她因此放下心來。

他絕無可能識破她是女兒身。

抹了抹眼淚,她緩步走向那頂已搭好的最大營帳,開始替這個蒙古人鋪床整被。這些日子以來,她變了很多,不再是相國府里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了。

李晴兒難過的看著自己原本柔女敕的雙手被粗活磨得粗糙,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疼。

驀地,一雙大手執起了她的手。

她抬起頭一瞧──竟是英拓!

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入帳來了?這一點倒和霽哥相似。

心頭頓時一悸,她怎麼會將這兩個不同的人想在一起?

「你的手磨破了。」英拓仔細地檢視著,眼里竟像是升起了一抹憐惜。

李晴兒連忙抽回手。「奴隸的手本該如此。」不知怎地,她竟然心跳加快。

「手給我!」英拓令道,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威嚴與執著。

李晴兒遲疑了會兒,怯怯地伸出手,連自己都感到訝異,自己居然會乖乖听這個蒙古人的話?

她是中了邪不成?

英拓握住李晴兒的手,掏出一瓶白色的藥膏為她細細上藥。

這一次,李晴兒一顆心仍舊怦怦地狂跳著,臉頰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為什對我這個奴隸這麼做?」她鼓起勇氣,大膽地迎向他深邃的眼眸。

「我做事向來只依照自己的心意。」英拓微笑地盯住李晴兒。

「你、你有什麼企圖?」她懷疑地瞧住他。

「你以為呢?」

英拓冷不防地俯,與她的臉相距不到一指。

李晴兒的心差點跳出胸口,老天爺!她還以為他要吻她呢!

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在她腦中一閃,這個蒙古男人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

當下,她伸手將他的臉推至一尺開外。「別、別靠那麼近,我、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可是徹頭徹尾的男子漢!」話甫落,她後退了一大步,警戒地瞧住他。

英拓並未動怒,反而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

李晴兒被瞧得心底直發毛。「我去替你準備晚膳。」丟下話後,她便奔出營帳。

英拓勾起笑,腦中掠過一事──

懊告訴她嗎?也許再等一陣子吧!

夜里,李晴兒替英拓鋪好毛皮氈之後,準備回奴僕的營帳。

「你要去哪里?」英拓由外頭走入帳內。

「我要回去歇息了。」她回道。徑自走出帳外,想溜去洗澡。

「不準回去那里睡!」英拓一把將李晴兒拉回,霸道的緊繃著一張臉。

「為什麼?」她無懼地反問。

「因為你必須留下來,在這里過夜。」他很快的回答,昏黃的帳中,他那一雙灼灼灰眸有如火炬。

「不行!我是俘虜,你是主子,身分不同,況且兩個大男人一塊兒睡似乎不妥。」李晴兒急急拒絕。

「是嗎?我倒瞧不出有何不妥。」他似笑非笑。

天哪!她李晴兒這下慘了,竟遇上一個有斷袖之癖的蒙古人!

不一會兒,她已急得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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