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52頁

「所以皇上想對付的只有我父親。」

「沒錯。」

「皇上打算怎麼做?」

「朕不就是來同你商量的嗎?」

「也讓父親告老還鄉?」他試探問。

「弒君叛國可是大罪,就這麼輕輕放下,朕心頭難平啊。」

「父親已經年邁,沒有兵權,不過就是只已拔掉牙齒的老虎,皇上若是處置過當,怕是會寒了軍中大將的心。」

「弒君叛國這等罪行,怎麼處置,也不會過當。」

「問題是,皇上連六王爺都沒打算安上弒君叛國的罪名,一個老邁將軍難不成還能翻上帝位?」見皇帝不語,他繼續說道︰「既是如此,不如就賣董家一個恩惠,微臣保證,會讓人隨侍父親身邊,保證父親再無異心。」

「不成,就這樣放過他,朕心中堵著吶。」梁琛拍兩下自己的胸口。

第13章(2)

「皇上想怎麼做?」前輩子,他是談判桌上的高手,踫到梁琛,他的勝算降低兩成。

見他緊張的模樣,梁琛樂了。誰說沒有人能為難董亦勛,他這不就為難上了?「你說,若是朕同這老匹夫談個條件,把他的庶長子過繼給鳳陵公主,你猜,他會不會同意?」

他的話讓蘇凊文心頭一驚。他知道?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難怪從開始,梁琛待他就情分特殊,沒把他和董昱綁在一起,原來他早就知道董亦勛的生世。

見他像生吞雞蛋似的的表情,梁琛包樂了。

「你也知道朕是皇姑姑一手帶大的,自然特別心疼皇姑姑,她膝下無子,而駙馬爺與皇姑姑鶼鰈情深,怎麼也不肯為子嗣傷了皇姑姑的心。朕心頭深深感念啊,若是怡靖王爺能過繼到駙馬名下,讓兩老年邁時有依靠,得享含始弄孫樂趣,豈不是除了眹的心頭病?愛卿本該為眹分憂,這事兒你怎麼說?」

梁琛的口氣雲淡風輕,但表情卻是萬分篤定。而在震驚過後,蘇凊文明白,這件事早就擱在皇上心里多時,他定是要利用這次機會辦成的。

也好,這給了董昱一個台階下,也給自己搬出將軍府一個好借口。

「但憑皇上吩咐。」

見他如此「乖巧合作」,皇上豈能不龍心大悅,既然龍心大悅,那些個小眼楮、小鼻子的事兒,就讓它過去了吧。

梁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賢卿,朕再問你一回,那個鄭允娘真的是與你兩情相悅,她月復中的孩子真是你的種?」

蘇凊文苦笑。頭已經洗一半,他能不認下?「是。」

「你與她,果真是兩情相悅、兩心相歡?」

明知故問!他咬牙,再應上一句,「是。」

「好得很,那朕可就沒做錯事啦。」梁琛拍兩下手,滿臉得意光榮。

一股不祥感覺油然而生,他屏氣凝神問︰「請問,皇上做了什麼事?」

「朕賜她為怡靖王側妃。」

梁琛挑挑眉。他還借亦勛的名義賜下不少珍貴物品,讓董肆往將軍府送,不知道耕勤院里那把火開始延燒了沒?

好期待!許久沒有好戲看了呢。

一听之下,蘇凊文轉瞬變了臉色,一個心急,他連忙起身。

梁琛見他那副心急火燎的模樣,心道︰果然啊,外頭傳得沒錯,怡靖王和王妃情深意切、蜜里調油,任誰都分不開他們。

「听說你那位王妃真難得,從頭到尾沒哭沒鬧,連吵都不多吵兩聲,只是命令下人,把自己的箱籠全清理出來,猜猜看,她想做什麼?不會是慷慨大方到想同鄭允娘分享嫁妝吧?」

他受不了了,忍下噬心疼痛,就要翻身下床。

皇上見狀,笑得眉彎眼眯,兩手壓住他的肩膀說道︰「愛卿這是做什麼呢?好好養傷,有什麼事,朕都替你擔著呢,別怕!」

蘇凊文咬牙切齒。他不擔還沒事,就怕他去擔!

懊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不是她看重身外物,但這些嫁妝是她日後的安命財,不舍得丟開。于是,她花大把心思將箱籠整理得妥貼穩當,再把銀票貼身收藏。

每到夜里把銀票拿出來,發覺它們溫熱溫熱的,自己都覺得好笑,可能是人在慌亂時總想抱住一些東西,即便是一把稻草也是好的。

表面上,她依然晨昏定省,雖然不管中饋,但家里的大小事需要幫手的,她都沒有推辭。

她的生活過得規律,每天領著孩子到鄭允娘屋里讓他們培養感情,鄭允娘雖然對待孩子不熱絡,卻也溫和有禮,至少孩子不害怕她,也不討厭在她跟前待著。郁以喬傷心,但她不讓人看出傷心。

旁人不知,紫荷卻是明白的,隨侍在她身邊多時,怎分辨不出她心事沉重?她是笑的,但笑容敷衍成分居多,像是演戲似的,卻又演得漫不經心。

她老是在夜空里尋找北極星,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北極星可以為人指點方向。

主子……已經不再是她的方向了嗎?

她像在計劃什麼事似的,又老是恍神;她看起來很忙,卻總是重復做同一件無聊事;她看起來不急,但自己知道,她早已經是無頭蒼蠅,心靈找不到依歸。

少夫人問她,「風箏斷了線會怎樣?」

她回答,「會墜地。」

少夫人搖頭說︰「只要風力夠強,它便不會墜地,而是遠離。」

這種充滿傷感的對話,時時出現在她的生活里,于是紫荷出現不祥預感——主子將要失去少夫人的心了。

鄭允娘在做小衣裳,幾個孩子圍在桌前練字。沒人知道郁以喬在堅持什麼,為什麼非要把五個孩子和她拉在一起,為什麼非要孩子在她跟前練字讀書,而鄭允娘明白,卻不願意說破。

她放下針線,悄悄地看向郁以喬。是的,她存下非分妄想,她希望將錯就錯,董亦勛是個風流良善的男子,或許在皇帝賜親之後,他願意給她一口飯吃,願意成全她和孩子。

她看著郁以喬正拿著書,靠在軟榻上。

她真羨慕她的自信篤定,羨慕她能夠操控自己的命運,更羨慕她的瀟灑自在,若是換了旁的女人,怎能不哭不傷不焦郁。

可是她沒有,自始至終她是一派的雲淡風輕,若不是傳言她與王爺恩愛齊心,她會以為她根本不在意這段婚姻。

事實上,郁以喬並沒有鄭允娘想像中的雲淡風輕,她只是做出決定,決定不委屈自己。

她討厭潑婦、討厭妒婦,更討厭成天到晚心機算盡,只求男人一個無心青睞,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待在這樣的環境,不允許環境將她改造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女人。

所以,哭可以,在夜里;傷可以,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

哀愁也行,但不管是什麼情緒,她都不允許自己落入下乘,不允許自己爭風吃醋、丑態現盡。

抬頭望向窗外,她看著窗外老樹,想起自己嫁接的桃樹。

那次回娘家,董亦勛牽著她的手在樹下比劃。

他說︰「你覺得在這里架個秋千怎樣?」

她沒應,他又繼續道︰「大娘說想種一些菜,我們把屋子給拆了,鋪上泥土,把這邊的屋子弄成菜園如何?」

那天下午,他規劃了很多事,也不知是隨口說說,還是認真的,但他眼里有兩簇火苗在跳躍,望著她的眼神滿是專注。

但她和他不一樣,她分心了。

不管他說什麼,只是笑著、只是點頭,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掌心的那抹溫暖,她承認自己有點小罪惡感,但他的掌心讓她想起蘇凊文,她的阿董、她的工作機器人、她的英雄。

她知道這樣不厚道,在丈夫跟前想起別的男人。

她以為自己和阿董有緣有分,以為她的穿越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愛情重生,誰曉得,她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並且欣賞他、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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