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春還來不及反應,便教他給結實地封住了唇。
盡避每一夜都是在他的擁抱中睡著,可是他卻從來不曾再有其他親呢的舉動。
而這一吻卻很快地勾動了她蟄伏的熾烈,吻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一顆心像是要蹦出胸。
般。
一聲輕吟模糊地自她的喉間逸出,柳元春下意識地微微掙動著。
「不要抗拒我。」姚玄燁抬起頭,低沉的嗓音充滿了平日未有的深情。「我絕不會傷害你。」
他無比認真地注視著她水般的眼眸。
柳元春迷惑于他似是無限情深的眸光里。
很快的,火般的熾熱唇瓣再度覆上她的,熱烈而教人無法抗拒。
而書房外,姚福正匆匆而至。
「站住!」守在書房門外的恩生面無表情地開口。
「我有事要稟告大人。」姚福頸子上一陣冰涼,刀光已映上他的臉。「……別、別這樣嘛!」他討好地咧開嘴。
「大人囑咐,不許人打擾。」恩生依舊面無表情。
「一點也不能通融?」姚福仍涎著笑臉。
恩生收起長劍。「若惹得夫人不高興,只怕你得回鄉吃老米。」
「夫人也在里頭?」咦?她向來不到書房的呀!
恩生瞧著姚福,未置一語。
死木頭!
姚福看了緊掩的門扉一眼。
莫非大人和夫人……
大白天的,才剛下了朝就……
唉!姚福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第七章
金陵城十里寺
一頂綠呢大轎停在十里亭旁。
「人來了沒?」一道蒼老而略帶粗啞的嗓音自轎中傳出。
守在轎外的侍從連忙挨近轎邊,恭敬地道︰「回爺的話,人還沒來。」語罷,一雙銳眸再度落向前方。
此時近晚,周遭正迅速暗下來,天邊偶傳來歸鳥的叫聲,除此之外,十分沉寂。
正因如此,當遠遠地有人接近時,未見身影聲先至。
「爺,人來了!」「嗯。」
不多久,官道上出現一人一馬,旋即來到十里亭前。
馬上躍下一人,匆匆來到轎邊。
「你可來了,爺等久了。」侍從微微不滿地輕責。
「對不起,學生有事不好出來,耽擱了,請先生原諒。」
「無妨。」停了停,蒼老嗓音又由轎中傳出。「交代的事情辦得如何?」
「尚無進展。」
「嗯?」輕淡的語氣里除了質疑外,還夾雜了不滿。「算算時日,已經有四個月了不是嗎?」語調明顯地凌厲起來。
「對方隱藏得太好,請再給學生一些時日,相信學生必能有斬獲。」
這一次,轎中沒有回答。
「請再給學生一次機會。」他跪了下來。
「瞧在你如此有心的分上,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嗓音再度傳出。
「謝謝大人。」
「隔些時日,我會派人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大人……」
「放心,你我之間的約定仍舊不變,你盡避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但不知先生所派何人?」
「屆時,你一定會知道。」
「是!」
「好好做,千萬別教我失望。」
「學生一定不會辜負大人的厚愛。」
「你去吧!」
「是。」話甫落,他迅速翻身上馬,很快地消失在官道彼端。
天色到此時已完全暗下。
「起轎吧!」「是。」僕役手一揚,四名轎夫立即動身,行進間,天空卻開始飄起了雪花。
「咳咳咳……」
「爺,您要緊嗎?」侍從示意轎子停下。
「不礙事的,快走吧!」「是。」
待入城之後,景物已經全覆上一層皚皚細雪,綠呢大轎過了幾條街,在一幢府邸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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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天氣的驟冷教人抵受不住,即使是金陵城這樣富戶眾多的地方,也不免野有餓殍,路有凍尸。
這一日清早,尚書府外起了一陣騷動。
「夫人、夫人——」
「別吵了,我還想睡。」柳元春賴在床上。
這幾日大雪不停下著,天冷得讓人幾乎抓狂,柳元春鎮日躲在床炕上,連用膳也讓丫鬟們在床炕擺上矮幾,裹著棉被吃東西。
她從來沒經歷過這樣冷的天,實在是吃不消。
「不行哪,夫人,要出人命了!」綠袖忙拉起柳元春。
「什麼人命呀?瞧你說得嚴重。」柳元春坐了起來,稍稍清醒了些。
「大門外躺了個女人,凍暈了,正奄奄一息。」
「那還不快救人府里?」柳元春熱心地指示。
「姚總管不肯。」
「為什麼?」
「總管說尚書府是有頭有臉的門第,豈能讓個來歷不明、莫名其妙的女人死在府里,不吉利!」綠袖原原本本地說出所有事。
「這姚福真沒有同情心,見死不救。」話甫落,柳元春已下床著衣,急急往外頭而去。
「等等,夫人尚未梳頭呀!」綠袖急喚道。
「還梳?人都快沒命了,快去救人要緊。」她說著,同時打開房門疾步而去。
綠袖勾起笑,追了上去。
夫人一向古道熱腸,平易而心慈,她總算沒有跟錯主子。
不多時,主僕二人來到院落,姚福正命人關上大門。
「快抬開!待會兒大人下了朝若瞧見死人,肯定不高興,快!動作快!」他邊指揮下人抬走路旁昏厥的女子,邊往屋里走,冷不防地,他撞上一物。
「哎喲,是哪個沒長眼……」話未完他倏地打住。「啊……是、是夫人哪!」他立即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怪異,近乎批判。
想不到她大清早出房門也不梳妝打扮,甚至連鞋子也未穿,露出兩只腳丫子。
對上姚福的審視目光,柳元春這才察覺自己居然光著腳站在雪地里。
霎時,一陣寒氣直逼上心口,她忍不住打著哆嗦。「綠袖說門外有人凍暈了,在哪里?」她忍下寒冷刺骨的感覺,顫聲問著。
「夫人問這做啥?」
「當然是救人!」柳元春理所當然地道。
「夫人放心,小的已經處理妥當,不勞夫人費心。」姚福呵了口氣,搓搓雙手,縮著肩往屋里走。
柳元春不信,當下疾步來到門口。「開門!」她對門僮下令。
「夫人哪,您何必……」姚福又走了回來。
「開門!」柳元春對門僮板起面孔。
畢竟她是堂堂尚書夫人,門僮不敢得罪,當即打開尚書府大門。」
柳元春與綠袖跨出門檻,只見十來步外的雪地上躺著一個人,主僕二人立即奔了出去。
柳元春伸手探向女子鼻息。
「怎麼樣?」綠袖直盯著女子蒼白的面孔,緊張地問。
「還有氣。」
「夫人哪,您怎能擅自離府呢?」姚福追了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料理妥當?」柳元春盯住姚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厲。
她原以為古時候的人應該心思較單純,樂于助人,可是在姚福身上,她看不見這種美德。
姚福被她這麼一瞧,愣住了,他從不知道她這麼凶。
「反正她快死了。」忽地,他進出一句話。
「還沒呢!」綠袖插了句。
「那是遲早的事。」姚福滿不在乎地道。
「她仍有救。」柳元春開口,並指示綠袖合力扶起人。
「夫人哪,全金陵城里有那麼多人凍死、餓死,難不成您每一個都要救?」
「至少我見到這一個,見一個救一個。」柳元春說著就要扶人進府。
「夫人,要、要是大人回來怪罪可怎麼好?」姚福跟在後頭,有些擔心地說著。
「你怕?」柳元春停下腳步回頭瞪著他。
「當然。」
「難道你不怕見死不救,將來死後到地府讓小表給下油鍋?」柳元春恐嚇道。
「呃……這…」
「哼!」綠袖朝姚福做了個鬼臉,跟著夫人繼續府往里走去。
「怎麼你愈來愈像我了?」柳元春瞄了瞄綠袖。
這一次接口的人是姚福︰「當然嘍,近朱者赤,近墨者當然黑了。」他刻意強調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