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傳來悠揚的奏嗚曲,樂音一改前幾夜的銳利,恢復了溫柔的味道。
「小豐哥哥今天心情比較好。」應該和那個外國美女有關吧?艾蘭愈想意沮喪。
「月亮,小豐哥哥彈的鋼琴好好听,對不對?」她趴在地上問小白兔,手指逗弄著它。
小白兔在草地上邊跳邊玩,兩相對覷下,它顯得無憂無慮。
「我好想替小豐哥哥伴奏喔,如果牧采沒有偷走小提琴就好了。」這麼多年來,她仍想不透那個音痴偷樂器干嘛。
本來想明查暗訪,找機會拿回小提琴的,只是她剛剛在屋里注意了好久,都沒看到那把琴。
「對了,我們去看他們練習。」說著,艾蘭抱起小白兔,進屋去。
誰說她只能在草地上對著小白兔自言自語?
就算不能替小豐哥哥伴奏,她看他練習,也會覺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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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蘭抱著小白兔,小心地推開琴室的門縫。
「月亮,你看,那就是小豐哥哥彈琴的樣子,很帥吧?」從門縫看進去,剛好可以看見牧豐工作的模樣。
「思念奏鳴曲還是照原來的譜好了。」牧豐說。
「這是好消息。」演奏了幾百場,伴奏已經非常熟練,當然能不改就不改。
他今天的情緒比前幾天好太多,她幾乎可以預見這場演奏會的成功。
他的轉變應該和那位小女孩有關吧?和他合作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听見他笑得那麼快活。
那個女孩,應該是這首曲子的女主角吧?女伴奏暗暗猜測,替那位幸運女孩感到驕傲。
爸琴聲一出,輕快、甜蜜的心情,就渲染開來,變成一股甜甜的香氣。
「小豐哥哥彈琴真的好好听喔,小提琴的伴奏譜也寫得很贊喔。」門外的艾蘭如痴如醉。
「啊。月亮,不可以。」一個不當心,小白兔跳出她的懷抱,往門縫鑽進去。
音樂聲戛然而止。
受驚的女伴奏訝異的看著艾蘭,牧豐的表情則慢慢盛進了怒氣。
「出去!」他驀地大吼。
「對不起,小豐哥哥,對不起。」艾蘭忙不迭地道歉,抱了小白兔,慌急地出門去。
「可惡!」牧豐氣得猛拍鋼琴蓋。
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她走入琴室,他的心就痛起來,就感覺到一股深刻的遺憾。
女伴奏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她以為那小女孩是他開心的泉源,沒想到同時也是痛苦的緣由。
「可惡!」牧豐詛咒連連,不知是詛咒她,還是自己。
他決定再也不讓她踫跟音樂有關的事,包括樂器、練習、演奏會。
他要完全忘記她是天才小提琴手,忘記他曾經那麼渴望听見她演奏自己寫的曲子。
他相信惟有如此,才能無視心里那深刻的痛,才能好好的跟她相處。
第六章
報紙描繪再多,也遠不及親眼目賭「首席鋼琴演奏家」的豐采和才華。
演奏會當晚,國家音樂廳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我半年前在紐約听過他的演奏會,當時好感動,一听到他也會在台灣演奏,馬上就去買了票。」
「我巴黎的朋友說,錯過他的演奏會,會遺憾終生。」
「我好期待喔,從早上就一直心跳個不停。」
「他很帥,又很有才華,電視的專訪,我一集也沒錯過。」
入場處,艾蘭抱著她的小白兔,听樂迷興奮的談論牧豐。
牧采和牧伯父、牧伯母已經相偕進去了,牧豐遣她去買喉糖,卻忘了給她門票和工作證,驗票員不讓她進去,她只好等在外頭。
「也許是小豐哥哥太忙,忘記了。」艾蘭抱著小白兔,喃喃自語。
外頭好冷,她縮在牆角。
沒多久,喧嘩聲消失了,離演奏會開始的時間,只剩十分鐘。
失去人牆的阻擋,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艾蘭覺得更冷了。
「雖然小豐哥哥忘記了,但我們還是要想辦法進去。」她可不會輕易被打敗的。
艾蘭抱起小白兔,在音樂廳周圍尋找別的門。
音樂廳除了正門外,的確還有不少側門,只是全都鎖著。
「怎麼會這樣?我不信,一定有門忘記鎖的!」艾蘭不放棄的繼續在表演廳周圍打轉,只是轉了好半天,仍沒找到。
小豐哥哥一定在等我。她捏理手中的喉糖,無論如何都要交給牧豐。
心一橫,她趁驗票員沒注意,再次卯足勁兒往里面沖。
「小姐,對不起,可以看一下你的票嗎?」沒想到還是被驗票員逮個正著。
「我是工作人員,只是忘了帶工作證。」艾蘭連忙解釋。
「對不起,沒有票,我們不能讓你進去。」
「我說的是真的……」艾蘭只想讓他們相信。
她身上沒半毛錢就算了,就算她有錢,票也早就銷售一空,去哪兒生出票來?
「真的很抱歉。」驗票員邊道歉,邊把她往門外帶。
「那,可不可以替我把這個轉交給小豐哥哥?」
艾蘭發現她再怎麼說都沒用,只好請驗票員把喉糖轉交給牧豐。
「好,我們會替你轉交的。」
艾蘭望著關上的門,覺得無計可施。
「幸好驗票員願意把東西交給小豐哥哥。」艾蘭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既然不能進去,我們就在外面玩吧。」艾蘭積極的替滿腔失落感和壞心情尋找出路。
讓小白兔在廣場上活動,她坐在旁邊的階梯上,這時天空卻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雨下得又快又猛,廣場上運動、散步的人,跑沒兩步,就變成了落湯雞。
「哇,我們快去躲雨。」艾蘭也趕緊抱著小白兔躲雨去,只可惜再怎麼跑也沒有兩快,還沒到走廊下,已經全身濕透。
「哇,全都濕了。」艾蘭看看自己,也嘲笑小白兔,「你也很慘。」
小白兔正可愛地以前腳撥臉上的水珠。
艾蘭把外套月兌掉,將水擰吧,也努力一點一滴把身上的水擰吧,只是擰得再干,風吹過來,還是那麼冷。
「我們是不是去跑跑步比較好?」她問小白兔。它跟她一樣在發抖。
雨一直下,刺骨寒風一直吹過來,艾蘭要退到牆角,才能稍稍躲過一點風。
「好冷。」她把小白兔擁在懷中,不斷地往發冷的手心呵氣。
演奏會還要多久才結束?她和小白兔都好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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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豐忘情地彈奏著他最喜歡的藍目,每彈完一曲,就得到掌聲雷動。
每奏完一曲,牧豐都會向台下的听眾鞠躬致謝,台下有他的父母、妹妹,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艾蘭的。
空位,是她最好的存在方式,沒有遺憾,也不會激起他的心痛。
他是故意支開她的,因為他決定,再也不讓自己記起她曾經是個天才小提琴手。
一切的安排都很好,雖然當眼楮瞄到那個空位時,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有多麼空。
終于,眾所矚目的思念奏鳴曲登場,偌大的音樂廳里,只回蕩著動人心肺的鋼琴聲,與溫婉柔美的小提琴聲。
思念奏鳴曲優美動人的音符,敲打在人們的心坎上,一如報章上的描述,令人如痴如醉、如癲如狂。
牧豐修長的指尖熟練地在琴鍵上飛舞,比現場任何一名觀眾更融入。
他的腦海里不斷地浮現艾蘭的笑容,知道她就守在他身邊,他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愉悅、滿足。
「安可!」
「安可,安可!」閉幕時,听眾不停地喊著安可。
安可曲他選的是蕭邦的「第九號夜曲」,和諧中有變奏、穩定中有驚喜,最後又流暢地歸于平靜,在在充滿撫慰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