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做到仁至義盡了,她可一點損失也沒有。」
瞧兒子說得咬牙切齒,李慧芯忍不住詢問︰「怎麼了?對方做出了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嗎?」
「那倒也不是,總之是個怪女生,不說這個了。」昨天的心情已經被搞壞,今早也不見好轉,他可不希望還帶著不愉快的心情去工作。
她忽然想到,「你今天怎麼這麼晚還沒去公司?」
「我等一下要直接去拜訪客戶,下午才會回公司。」
「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等我覺得自己磨練夠了啊。」
「你想玩,你爸可不許,他出國前下了最後通牒,頂多再讓你玩半年,半年後就得要接受他的安排。」
「喔,再說吧。」
李慧芯看著兒子,搖頭嘆氣。
她很了解兒子的個性,當他沒有點頭時,誰也不能夠勉強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好吧,工作的事情我不跟你說,總可以和你談談你的終身大事吧?」
終身大事!那比談工作更令他聞之色變。
「那個客戶在桃園,我得出門了。」慌忙起身,把小美放回牠的地盤,汪仲耕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仲耕!」
「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聊吧。」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李慧芯也只有搖頭嘆氣的份。「唉,又被他給逃了。」
文巧黎翻翻口袋,發現她的總財產只剩下一百五十元,如果一個便當五十塊,那麼她只能撐過今天,明天之後,房租沒著落,生活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她不好意思再跟好友嘉嘉借錢,因為借款至今仍未清償,雖然嘉嘉滿口說沒關系,但她臉皮薄,開不了口。
可是肚子咕嚕咕嚕叫,又該怎麼解決呢?
正頭痛著,電鈴響了,從魚眼向外看,她看見另一個死黨文文抱著她的狗寶貝站在門外。
「文,妳怎麼一早就跑來?」她拉開門詢問。
「我要請妳幫個忙。」
「什麼忙?」她忙聲明,「只要不是錢都好說,說到錢我已經自身難保。」
文文的家人都移民到澳洲,文文為了男朋友留在台灣,可是她留下來的第二年,男朋友還是變心愛上別人了。
而文文一直考慮著要不要去澳洲和親人團聚。
「妳放心,我又不像妳那麼倒霉。」
「是啊、是啊,我倒霉妳還來找我幫妳?不怕被傳染到倒霉嗎?」
「我只能拜托妳啊,要不是嘉嘉男朋友對狗過敏,不然我會拜托她。」
「跟狗有什麼關系?」文巧黎奇怪的問。
文文連忙解釋,「是這樣的,我爸生病了,我得回澳洲去照顧他,可是我沒法把英雄帶走,所以要拜托妳替我照顧牠。」
「我?拜托!我自己都快沒飯吃了,拿什麼養狗?我自己的骨頭嗎?」只剩下一百五十元財產的悲慘再度跳上她的腦海,肚皮已經不叫了,胃卻開始隱隱作痛。
「狗食我會先準備好的。」
「喔,那妳何時回來?」總該有個期限吧?
「不一定。」
文巧黎張大眼,「什麼不一定?」
「就是我可能會一直留在那里。」
「別告訴我妳準備移民過去了。」
文文點點頭,「是有那種打算,可是還不是很確定。」
「那我豈不是要照顧牠一輩子?」
「有機會我會來接走牠的啦,只是拜托妳幫我照顧嘛!我們是好朋友吧?要不然我付妳狗狗的房租和保母費嘛!」
「房租?保母費?」
「嗯,就當是妳的房客嘍,好嗎?」文文乞求道。
「听起來挺誘惑人的呢。」文巧黎不客氣的笑了起來。沒辦法,她也不想這樣見錢眼開呀,可是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把英雄放妳這,這是十萬塊,英雄一年的房租與伙食費用。」
「拿得有點不好意思耶!」十萬塊,好多錢耶!她出社會到現在,只有被倒被坑的份,沒想到這會兒錢自己送上門來。
「好了,別說些五四三,好好照顧英雄,有機會我會來接走牠的,我要走了。」
「妳不會現在要去搭飛機吧?」
「是現在啊,我爸人還在醫院呢,我得快點過去,有機會再說吧,Byebye。」
文文來像一陣風,去時也像一陣風,望著她早已消失的背影,文巧黎擁著懷里的非純種西施和十萬塊發呆了許久。
突然,算命師的話閃過她的腦海,她吃驚的望著英雄,口吃的低喃著,「這……該……不會是……算命師說的……狗來富吧!」
文巧黎的工作運一向不佳,所以當她報名應征環宇集團的業務助理時,她也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
環宇是一家國際企業集團,想要擠進去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沒有兩把刷子,想被錄用是很難的。
但她還是來了,她不想還沒努力就放棄,努力過後即便是失敗了,她也不會後悔。
應征場外的走廊上擠滿了人潮,男女皆有,每個人都衣裝筆挺,就為了給主考官一個好印象,但比鄰而坐也會讓人覺得草木皆兵。
文巧黎默默等著工作人員叫喚,也看著應征者來了又去。
她算是壓軸,叫到她的時候,人早就散光走盡。
推門進入會議室,幾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男女把目光統統投注在她的身上,讓她感覺自己被射穿了。
「給我們一個錄用妳的理由。」其中一人說。
「啊?」她愣了一下。
「請妳說個讓我們心悅誠服錄用妳的理由。」
這考試的題目也太吊詭了吧?當真她說了理由他們就會錄用她?
別傻了!
但,既然是考試,有問就得必答,她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很認真、很慎重的回答著,「因為我失業。」
「失業的人很多,不只有妳。」
「但是失業的人不見得每個人都沒飯吃,我卻非常迫切的需要這份工作來改善生活,不缺錢的人會抱持著騎驢找馬的心態找工作,但是缺錢的我卻只想著錄取後該如何好好的工作以保住我的飯碗,我會比其它人更盡忠職守,因為我不能失業。」
她,一定說了很好笑的笑話,不然一堆人不會笑成一團。
他們的笑讓她的心情再度蕩到谷底,猜想錄取無望。
回家等候通知,一向都是如此。
走出面試的會議室,走在長廊上時,突然有人叫住她--
「快過來幫我把這些東西影印一下,臨時改了會議內容,真是要命!」那女人不由分說就把一迭紙塞到她懷里,然後快步的走向另一個小空間。
文巧黎望著手上的文件,愣了會兒,直到女人再度叫喚。
「妳會用復印機吧?」
「會。」
「那快點幫我把這些東西印好,我先去準備其它的。」
「喔。」她還是感到納悶,但手已經習慣動作。
以前在別家公司,一些老鳥也會欺負菜鳥,老把菜鳥當成小妹在使喚。
快速處理了手中的工作,她依照交代把影印文件統統送到會議室,才放下一堆文件,馬上又被人拉著跑,原來是要她幫忙泡咖啡。
「會不會煮咖啡?」
「會。」
「二十人份,麻煩一下。」
「喔。」
待那人走掉,她才想到該要拒絕,但因為來不及拒絕,所以就又習慣的動作了起來。
把咖啡一一送到會議室後,再也沒有人叫她,每個人埋頭努力,彷佛是要準備上戰場的戰士。
她悄悄退出會議室,在她關門的時候,有個主考官認出她--
「那個不是今天應征的其中一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咦?她不是公司新的助理喔?我還叫她幫忙影印會議流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