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差不多了,她提著行李打開房門,卻看到武驥就站在眼前。
他一直站在房間門口等她。
他有預感,她會離開。
「你……沒睡?」她納悶的問。
「沒睡,我怎麼可能睡得著?」武驥自嘲地一笑,額前的劉海狼狽地蓋住了深邃的眼楮。
她望著他,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舍油然而生,她撇開那種不該有的感覺,心一橫說︰「我……要走了。」
她原本想偷偷離開,誰知會被他發現。
「我猜到了你會這麼做。」他認同的點頭,嘆了一口氣。「你一直都是那麼善良可人,讓你夾在我們兄弟之間,你應該會選擇離開,誰也不傷害。」
「我知道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命運的錯。」她勉強地笑了笑,不知為何此時面對他有種豁達的輕松感。
「不,全是我的錯,我錯得離譜,不可饒恕,我沒有理由把你留下來,但是,請你帶著這片光碟,有空……就看一下吧!這是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紫鏡,這片光碟足以證明我對你不悔的愛……」也證明你對我的愛。
武驥的眼里充滿了無怨無悔的愛,他把光碟遞給她,她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拿了光碟。
「想去哪里?我送你。」他問。
「機場。我想去洛杉機走走,我姑姑住在那里,我已經聯絡好了,打算先住在那兒一陣子,機票已經上網訂好了,是今晚最後一班飛機,現在走還來得及。」
「錢夠用吧?」他關心的問。
她先是點頭,但隨即又搖頭。「我剛剛才發現,我皮包里只有你給我的提款卡和信用卡,我……一時間可能要先借用你的錢了。」
「你盡避拿去用,這是你的權利,至少現在在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我有義務要養你。」只要她肯,他隨時都願意這麼做。
「以後我會還給你。」她避開他火熱的視線,理智地說。
「隨便你吧!」他聳肩,不強追她。
「嗯……」她對他攤開手,剛才一直把戒指握在手里,手心拚命冒汗。「戒指,還你。」
劇烈的疼痛撕扯他的心,他默默接過手,放在口袋。
「還有,這個……」她想把屋子里的鑰匙還給他。
「你留著吧!」他聲音沙啞,無比悲傷。「這個家永遠歡迎你。」
她心疼他肝腸寸斷的表情,無言地把鑰匙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我送你去機場吧!」
「好,謝謝。」
武驥開車送她,一路上,車內沉默得很。
許久之後,武驥開口︰「現在你恢復記憶了,那你還記得過去翔飛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我們一起偷溜出去吃喝玩樂的日子嗎?」
「我記得。」她笑了。「我到死也不會忘記這些事,尤其是跟你去玩風帆,被你偷親掉到水里那一次……」
她突然停住,提到那一個吻,突然感到氣氛尷尬。
車里再度一陣窒人的沉默。
「你失去記憶時,什麼都忘了,卻還記得我……」武驥回想當時,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這樣對我也值得了,至少你的記憶里一直有我,表示我在你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是嗎?我不覺得,那麼前兩個月跟你結婚的事,為什麼我全忘了?」紫鏡故意跟他唱反調,笑著說。
武驥深深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那應該是上帝給我的懲罰,懲罰我愛上不該愛的女人,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全部的生命,換得你的愛。」
他傷心的眼神讓她的笑凝結在唇邊,她同情地看著他,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情感絕對是真實的。
也許,在她心底深處,她知道她是愛他的,只是一時忘了而已……
***
紫鏡到了洛杉磯。
她循著地址坐公車來到姑姑家,先跟鄰居拿鑰匙,然後一個人孤零零地開門進屋。
泵姑和家人去度假,偌大的屋子里空無一人,對她來說就像是旅館一樣,再豪華、再漂亮,對她都沒有意義。
她挑了其中一間明亮的寢室住下,一直把光碟放在桌上,沒去動它。
一個星期後,她發現自己每天都做著重復的事。
每天白天,她固定跟遠在台灣的爸媽報平安,偶爾也會跟翔飛講電話,可是,她再也找不到跟翔飛的交集點,他給她的感覺好遠好遠。
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後醒來,她再也不是原來的她,她發現自己對翔飛的感情已經升華成親情了……不對,也許一直以來,她就是把翔飛當成哥哥,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武驥呢?
她咬住下唇,不能否認,武驥總給她一種特別的感覺,現在只要想起他,她就不自覺地臉紅心跳,就像談戀愛一樣,這奇怪的變化,她一時也找不出原因。
紫鏡一個人在家無事可做,渾渾噩噩了好多天,這一個晚上,她把小筆電拿出來,好奇心驅使下,打開了光碟。
電腦開始播放出畫面,首先是他們婚禮的實況轉播——
她穿著淡紫色的新娘禮服,笑容天真爛漫、幸福洋溢地挽著武驥的手走上紅地毯,在神父的見證下,他們結為夫妻。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展開熱吻,這個吻有如一世紀那麼漫長,他的吻充滿了佔有欲,深深地吸吮她的甜蜜,看得她臉都紅了。
緊接著是他們的蜜月旅行——
他們在馬雅文化的遺址前甜蜜的拍照,她還對著鏡頭喊︰「我愛你,武驥!」
這張光碟紀錄了他們每天恩愛的生活,他們在紐約的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浪漫的足跡。
影片的最後一段,則是她在他背上畫畫的情形。
鏡頭前,他露出強壯的背部讓她試著做人體彩繪,可見他真是寵溺她到極點……
當影片播完,紫鏡已經淚流滿面。
她確定自己是愛武驥的,不只是一點點,而是很多很多,影片中那些幸福洋溢的笑容是騙不了人的……
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穩,作了一個惡夢,夢到一條邪惡的大蛇把她捆住,她幾乎無法呼吸,痛苦地大喊︰「武驥,救我!救我……」
突然,大蛇變成了一條可愛的飛蛇,載著她飛到半空中雲游四海,她的心飛揚、再飛揚,心情好愉快啊……
忽地,她醒了。
夜里萬簌俱寂,她無比的清醒,開始想著這一陣子發生的事。
她每天跟翔飛通電話,卻不曾主動想過他,她每天想的都是人在紐約的武驥。
武驥……沒有她,他過得好嗎?
她有股想打手機給他的沖動,可是卻又不得不拼命按捺這種不該有的念頭,因為她還找不到理由這麼做。
她像無業游民沒有目的的活著,這樣又過了快一個禮拜。
某天半夜,失眠的她早早爬了起來,隨意泡了杯咖啡當早餐。
這些天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心緒百轉千回,有好多疑問。
到底要怎樣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呢?
愛情應該是快樂、幸福、美好的,不應該是個難題,讓她困在其中這麼久。
她閑來沒事又打開電腦看影片,看到自己露出那燦爛的笑容,顯而易見的是,她跟武驥在一起的日子,她是幸福的……
她好想知道那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事,上天為什麼偏偏要讓她失去那兩個月的記憶呢?
她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死氣沉沉,一點活力都沒有,跟影片里開心的她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她到底怎麼了?
下意識地察看手機,武驥還是沒打來。
原本以為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誰知道她孤獨一人在異地,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渾身都提不起勁,唉,該怎麼辦呢?
紫鏡,閉上眼楮,看你比較想誰?
靶覺對了,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