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咒凡,我真的看見小薇了,她哭哭啼啼叫我去救她,她一定是苦得撐不下去了……」夜欣心痛如絞。
「別再想了,想了也無濟于事。」咒凡無奈道。「現在小薇已是清瀧家的人了,別忘了,等她一放寒假,就要和清瀧剛澤一起回日本,到時候連女兒都看不到了。」咒凡傷神地繼續道︰「新年一到,宋凌、宋耀、宋騰會回家過年,他們見不到小薇,我真不知如何向兒子們解釋?孩子大了,不是那麼好哄騙了。」
「咒凡——」夜欣把頭埋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怪我,把小薇當犧牲品嫁掉……」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像聖人一樣的贖罪,可是小薇一走後我才發覺,我根本不能沒有小薇,我們都太高估自己了。」宋咒凡這些日子也憔悴了不少,以往小薇總是會立在他身旁捶背、撒嬌,如今親子和樂之景已不復存在。
「上天,似乎特別喜歡看世人受苦,是不是?」夜欣的淚水拚命往下流。
罷澤听到宋薇的「祈求」,他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中,只感到寒心,是他沒有能力讓她快樂。他翻了個身,失魂落魄地坐在大廳正中央,專注地傾听那肝腸寸斷的哭聲……
罷澈卻不饒過剛澤,他理理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地說︰「我要進去安慰小薇,我要帶她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他的話未說完,剛澤的拳頭又揮向剛澈的胃,剛澈踉蹌跌倒,椅子與他一起摔在地上,剛澤依然狠狠瞪著剛澈,那目光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劍,仿佛要刺死剛澈。
「她,是我的,你休想帶走她,她一輩子都屬于清瀧剛澤。」
罷澈瘋狂地大笑。「別假了!你現在都無法讓小薇對你這個人有好感,她的心根本不可能屬于你,你留她的人在這里又有何用呢?有本事,你讓她不哭,那我就不跟你爭——」
罷澤顯然真的中計了,他大步邁向寢室,不過,當他站在房門外時,他又躊躇著不敢開門。
宋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大概神智已陷入失神邊緣,以致忘了自己未著寸縷。
她坐在床沿,背脊對著房門嗚咽,口中呢喃著︰「媽媽,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罷澤听到這些令他心碎的言語,令他心痛如刀割。
我雖是意氣風發的堂堂少主,可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呢?我沒能給她我的愛,我是個不盡責的丈夫,居然讓自己的妻子有尋死的念頭。
他力圖振作,深深地吸了口氣,在自己還有勇氣之前,他輕推開門把,開門入內。
在任何揣測之下,剛澤也絕對料想不到——宋薇是一絲不掛地面對他。
宋薇處在無神的狀態下,壓根兒沒听見輕如貓走的步伐。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在剛澤大眼的注視下一覽無遺。
上天明鑒!我的妻子,可曾會有完全屬于我的一天?我是多麼愛她啊!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怕付出自己?剛澤痛苦地自責不已。
我不敢踫她啊!除非,她先愛上我。會有那麼一天嗎?
那時,她心甘情願地付出自己,無怨無悔地獻出她的熱情。否則,我絕不會逼她就範。剛澤暗自發誓。
他審視猛打哆嗦的宋薇,她似乎還在悲慟之余,還不知自己正在受寒受凍。
疼惜之情由心中漸漸蔓延,他溫柔地拿起被子,輕覆在宋薇顫抖的雙肩上。
這種「關心」的行為,驚擾了宋薇,她微弱地偏頭一看,下一秒,她身子往後閃,顯然受到了驚嚇。「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淚潸潸道。
罷澤搖頭,他把被子再掀開,重新為宋薇鋪蓋,他輕緩地把宋薇的手肘抬高。
「別踫我!」宋薇嗚咽著。「求求你……放我回家,不然,我會死……我一定會死在這里。」她哭得雙眼紅腫。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此刻已寫滿了驚慌害怕,剛澤看得心悸又心痛,他終于無法遏止說出對宋薇的狂愛。
「Ikhouvanje。(荷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宋薇噤住口。听到自己說「恨」這個字,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一直生活在滿是愛的環境之下,她從不知「恨」是什麼,可是,眼前她的「丈夫」,地讓她生平第一次起了恨意。
「這個婚姻,根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求求你放我走——」
彈指間,剛澤的動作快速得令宋薇閃躲不及,他張開厚實的雙臂,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生怕她會跑掉似的。
「放開我,別踫我——」任宋薇怎麼掙扎,卻還是徒然無功。她只得揮拳擊向剛澤的健胸。
漸漸地,除了發覺自己是手肘的無力之外,她明白,剛澤的胸膛是鐵板,她越捶只會傷了自己的玉手。而且,她能感覺——
罷澤並沒有要侵犯她的意圖,他只是要抱住她,牢牢地擁緊她。
為什麼?
只是為了表達他失察之下對她的歉意嗎?
是嗎?有用嗎?
罷澤在宋薇的耳際下,輕吐著他男性的氣息,居然輕輕地唱起歌來了,是一首英文老情歌。
內容是宋薇相當熟悉的。大意是——
有一位年輕人,在美國的小鄉鎮長大,之後他因為非作歹,被關在牢里好多年。那時,他已離鄉背井許久。
等他老了,終于從監獄放出來了,他很想念從前出生的小鄉鎮,可是,他沒有勇氣再回去。
于是,他寫信給小鄉鎮的居民︰
明天我會坐火車經過家園旁的一棵大橡樹,如果你們仍歡迎我,請為我在橡樹上系上黃絲帶,我若看見黃絲帶,我將會下車回到我的故鄉。若橡樹上沒有黃絲帶,我也會識趣地隨著火車黯然離開,永不再回來……
棒天,當他經過家園的大橡樹時,眼前的情景令他淚流滿面,因為——
大橡樹的每枝樹枝上都系滿著絲帶。
每一位居民都歡迎他……
清瀧剛澤在請求我原諒他?宋薇淚眼朦朧地凝視剛澤的漆黑大眼。
以前,常听四哥宋洋道︰饒恕是世人最大的美德。偏偏此刻她毫無這種寬大胸襟,她非得報復一下不可。
宋薇峭動聲色地在剛澤的懷中,她閉上眼,停止了哭泣,讓自己呼吸平穩,使剛澤以為她睡著了。
罷澤用強而有力的雙手,輕輕揩去宋薇的淚痕,他輕而易舉地抱宋薇上床,為她蓋好被子,這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在黑暗中,宋薇的思緒反而越顯清新、明了。
奇怪,在赤果地面對清瀧剛澤之下,剛澤居然沒有侵犯她?宋薇不得不懷疑,他果真是定力超凡,抑或是她宋薇的魅力不夠?
別看宋薇年紀輕輕,好像什麼都不懂,其實她對男女之事早就略有所聞,何況他們宋家人的血液里又有性感誘人的因子。
唉!宋薇翻個身,絲被溫暖她的肌膚,這下子換她納罕了。
沒來由的她突然興起了「以牙還牙」的惡作劇念頭。
棒天,宋薇按兵不動地準時起床,早餐……與平日並無不同。
所有的僕人都在「演戲」,大家對昨夜的事絕口不提,連矢野小村子,也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再也沒有平日的大吼大叫,尖酸刻薄了。
餐桌上一樣有木春菊,不過,今天是一大束,宋薇連瞧也不瞧一眼。
她還是沒有聯想起,到底是誰如此大手筆天天送束相同的木春菊給她,而剛澤,則每日盼望宋薇能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也不急著說破。
到學校考完最後一科後,宋薇心懷不軌地特別到材料行買了一罐速冷劑,俗稱冷卻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