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姓什麼?」寒穎緊跟在她後頭,陳花絨只好隨口找話題問。
「我姓唐。」她爽快地答。
「唐?!」陳花絨頓時感到一陣暈眩,緊靠著牆壁,差點透不過氣來。
她的姓這麼怪嗎?寒穎困惑了。這不是一個很普通的姓嗎?這女士為何反應如此激烈?
今天真是怪事連篇,一下子是老板看她像鬼,一下子是這位高貴的女士商因她的姓而臉色發白。
陳花絨傷心地看著寒穎。她的女兒如果沒死,應該也這麼大了吧?
但是女兒死了,死在她的暴行之下,她是凶手,冷血地親手扼殺骨肉!她一定是魔鬼!陳花絨猛地推開寒穎,奪門離去。
寒穎呆立了好一會,直覺今天的事真的很奇怪。
兆驥開了近六個鐘頭的車,才回到他出生的偏遠小鎮。
盡避這里有許多不愉快的回憶,他還是深愛這處淳樸之地。
窗外翠綠的山巒、整齊的稻田、質樸的四合院,一一在他眼底掠過。
兆驥突然停車,大踏步走到一片原野上,「我回來了,我可愛的家。」他狂吼。
然後又自覺羞澀,傻笑著坐回車里,向家的方向駛去。
轉了個彎,紅轉白瓦的四合院便出現在眼前,老劉早在門外守候。
銀灰色的BMW跑車停在院外。
「少爺,你回來了。」老劉興奮不已。
「劉叔,真高興見到你。」他猛握住老劉的手不放。「是啊,少爺上次回來,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劉叔,我是人在外,心系家。」他有些感慨。
「我知道,少爺,家里每樣家具我仍保存完整,隨時等著你回來。」
兆驥環顧四周,與他三年前……不,十年前離開時完全相同。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少爺,不要難過了!」老劉了解他在想些什麼。
「劉叔,謝謝你幫我打點這兒的一切。」
「哪兒的話,守著這座古厝、守著你母親、守著你,是我畢生的責任。」老劉忠心地說。
兆驥的母親兆鈴是兆家的獨生女,年紀輕輕就成了未婚媽媽,保守落後的村莊使兆鈴備受折磨,飽受他人的冷言冷語、指指點點。
只是,她從來無動于衷、視若無睹,從不肯透露兆驥的父親是誰,直到她過世前。
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鼎鼎有名、叱 風雲的人物——盛得勝,兆驥備受刺激,原來有錢有勢的男人就可以始亂終棄、玩弄女人,不認他們母子。
就這樣,他離開家鄉,到美國打拼,開創自己的天下。他努力不懈、任勞任怨,發誓要超越盛得勝。
只可惜,一切都是白費。盛得勝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兆家世代務農,安守本分,只有一塊還算有價值的地和一間古厝,在兆鈴死後,這些全歸兆驥所有。
兆驥進了大廳,怡然自得的月兌下西裝與皮鞋,換上一件無袖汗衫和短褲。
「少爺,穿鞋。」老劉手拿一雙拖鞋。
「不,劉叔,你忘了,這才是真正的我。」他爽朗的道。
「是,我知道少爺永遠是屬于這地方的。」
「沒錯。我永遠屬于這塊土地,愛太平、愛古厝。」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窗外。
「少爺,既然如此,你就該認祖歸宗,改姓盛才是。」老劉乘機提出。
「劉叔,你……」他驚愕連劉叔也如此勸他。
「孩子,听我說,盛得勝生前數次抱病前來,在你母親的墳前懺悔。其實,他是愛你的,要你改姓盛是他的希望,也是你母親生前未了的心願。」
「真是好笑,他從未盡餅父親之責,如今沒有子嗣才想到我,那我算什麼?是狗、是豬、還是物品?」他嘲諷道。
「孩子,別再怨懟了,盛得勝的財產可說多不勝數,我相信,他一定留有大筆遺產給你。」老劉心虛地假裝猜測。
「錢、財產、土地,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要我改姓,門都沒有。」他倨傲地說。
「可是,盛得勝的律師會找你,陳花絨更是不會放過你。」老劉緊張的提醒他。
「什麼意思?」
「我只是……害怕,怕他們對你不利罷了!」
「劉叔,你太神經質了。放心,順其自然吧!我不知道盛得勝遺囑的內容,但是無論他怎麼分配,我都不會在乎的。」他伸伸懶腰,「對了,山里的小木屋現在如何?」
「還好好的呢!門前種了青菜,還養了幾只雞,前陣子已接水管至木屋,可直接飲用山泉,另外還加蓋了浴室、廚房、有床、有被子,只是,沒有瓦斯、電視和冰箱,燒菜要用木頭。」
「這麼說,住那里不會餓死就對了。」兆驥的目光炯炯有神。
「少爺,你真愛說笑。我知道你很喜歡小木屋,就每天騎著機車,到那里整修、種菜,我相信,少爺一定會回來的。」
「劉叔,謝謝你。」
小木屋築在兆家那塊山坡地的一片凹穴里,是兆驥年少的避風港,也是他擺月兌禁錮的地方。他愛極了小木屋,那地方是如此遠離塵囂,如此渾然天成。
「很好,明天一早我就到木屋,享受一下田野生活的趣味。」
「少爺,那地方太偏僻,離其他住家起碼也有二十多公里,你一個人住那,我不放心。」
「剛才不是說了,不會餓死的嗎?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是那種生存能力很強的人。」他自信的拍拍胸脯。
「那老劉陪你去。」
「不,不要。劉叔,我想單獨一個人在那里靜一靜,思考一些事情。」
老劉只好點頭答應。
翌日,兆驥帶著簡單的行李及一袋白米,打算徒步前去。
「少爺,你不開車嗎?走路起碼要四個鐘頭。而且你衣服帶太少了,那兒晚上很冷的。」老劉叨念不休。
「放心,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山上冷,我可以升火,衣服少了,大不了不穿,反正,那里不會有人的。」他不以為然的笑笑。
「好吧!那少爺什麼時候回來?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等我想回來時,我自然會下山,不要擔心。」他拍拍老劉的肩。
「那……少爺,保重。」
「再見!」
期末考終于結束了,寒穎松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校門口。
「寒穎,要不要一起吃冰慶祝?明天就放暑假了。」邱悅竹在身後喚住她。
「不了,我還要趕回去照顧我爸。」她永遠把父親放在第一痊。
「你真是現代孝女,古代第二十五孝。」悅竹調侃道。
「謝謝你的夸獎。」她回敬悅竹一記白眼。「對了,悅竹,你……覺得我是不是長得女……鬼?」她一直耿耿于懷,那日沈了然的「冒失」行為。
「鬼?女鬼?」悅竹張大眼楮上盯下瞧。「是,很像倩女幽魂里的小倩。」
「拜托,我是認真的。」她實在受不了悅竹的「過度」風趣。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是系花耶,只要稍微用‘貓眼’一睨,準會迷死男人,自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是嗎?」
「還懷疑?如果你肯運用自己的魅力,也不用這麼辛苦的工作,更不用落魄的騎輛破舊摩托車上學了。」悅竹仰頭望天。「你看,下雨了,你又會淋得全身濕答答的回答。這樣下去,我會擔心的。」
「多謝你的關心,邱同學。」
「不客氣,唐同學。」她也學寒穎的口氣說話。
兩人相視大笑。
「對了,悅竹,我的姓很怪嗎?」
「會嗎?姓唐的人是不多,但還好啦!」悅竹奇怪的看著她。
「是嗎?」寒穎想起那位高貴的女士,心中疑問重重。
沈了然無奈的抹把臉,整個人癱坐在辦公椅上,沮喪的看著數十位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