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奴兒有理 第17頁

她沒想到,這高高在上的尊貴老人家竟如此開通豁達,並沒有一般百姓都介意的門當戶對觀念。

願意讓她這身分卑微的女子高攀她最疼寵的孫兒,這太令她不可思議了。

看著宋珞淳錯愕、不敢置信的神情,皇太後慈藹道︰「皇女乃女乃活到這歲數,看過太多名門婚配下的怨偶,深深體悟到,門當戶對不代表一切,我要我的孫子長進、幸福、快樂,只要你能成為他的賢內助,為何不能將你娶進門?」

宋珞淳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她與宇文凜之間最大的難關會是太後,沒料到……真的沒料到竟會得到太後的贊同。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奴婢可以等王爺,若將來真能與王爺廝守,這是奴婢求不來的天大福分。」

有了皇太後的贊同,兩人可以長相廝守,這也是她和宇文凜所企盼的,但此刻她的心情卻是五味雜陳,難辨滋味。

若肚子里的孩子沒掉……那該有多好?

聞言,皇太後憐愛不已地嘆道︰「好丫頭,委屈你了。」

宋珞淳搖了搖頭,就算沒辦法見上宇文凜一面,她冀望他可以耐著性子熬過這段歲月,等待兩人再見的那一日……

三更天的梆子剛敲過,靜謐的夜恢復原有的寂寥,除了蟲鳴,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音。

月光斜斜地透過窗格灑入,皎亮的銀色月光將空中的浮塵映照得清清楚楚。

宇文凜怔怔地望著眼前情景,心想,往日這時分他在做什麼?

終日無所事事,夜夜筌歌,飲酒听曲……可如今,他卻煩悶到想去數空中的灰塵。

他自嘲地揚了揚嘴角,如果宋珞淳見到他意志如此消沉,應該會板起臉,耳提面命一番吧?

思緒轉到那個總愛叨念他、對他說理的女子身上,本就低落的心情在瞬間墜至谷底。

離去前,她依依難舍,滿臉憂心地送他離開,但……在他確定被圈禁的這一個月來,他卻遲遲等不到她來見一面。

他雖明白遭圈禁是不允人探視的,但他卻私心希望,她能為他努力一下,至少讓他見她一面也好。

但他等不到她!

他像個傻子似的,天天數著日子,由天亮到天黑,由期待到失望……

他的確是個傻子,還是個無所事事的傻子,若不是,又怎會如此虛度光陰?

于是在第四十五天後,他徹底絕望。

在兩人的感情逐漸穩定後,他曾找福如嬤嬤問過宋珞淳的僕約,知道她和一般簽了死契的僕役不同。

她只簽了幾年僕約,時限一到,會依主人家的意思或自己的想法,決定是否再續約留下。

她若真的對他失望了,是不是會毅然決然離開?

如今遇上他被圈禁三年,她是否會順勢結束一切,與他劃清界線,不再有所瓜葛?

思及這個可能,他簡直快要崩潰了。

他腦中深深珞著她對他說教時的嚴肅模樣,還有她對著他笑時,眼眉皆柔軟的嬌美,更喜歡她被他逗得小臉緋紅的可愛神情,連她說著家中變故時的哀傷惆悵,也在在牽動他的心。

她的一顰一笑歷歷在目,豈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

而她,心里還有他嗎?

一個個猜測在腦中反覆再反覆,最後攪和糾纏成團,讓他怎麼也厘不清,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似的。

怕自己再繼續待在屋里,不是被胡思亂想、惆悵低落的情緒給淹沒,就是會被悶死。

宇文凜煩躁地起身踱步至屋外,想圖一絲清靜,卻發現心情因為眼前所見,變得更加低落。

仰頭一望,四周砌著高牆,牆上植著果實會刺人的蒺藜,外頭有著護衛輪夜值守,他雖可以自行活動,卻逃不過被圈禁劃定的空間。

他不禁攏了攏身上的厚氅,幽幽長嘆了口氣。

身在此處,他的自信、自負全在一夜間被奪走,或許……連最心愛的女子也失去了……

這樣的日子還有一千零五十天,漫漫長日,他該如何打發?

第8章(1)

春去冬來,轉眼過了三個秋冬,在剛過完年後,天氣尚不及放暖,園子里的春花彷佛聞到春天的氣息,急著錠了滿園。

宋珞淳瞧著花況,一大早趕忙支使著奴才與丫鬟,提著桶子去承接凝在花葉上的雪水。

「長壽,你去幫春杏將那一桶盛滿的雪水送到廚房。」

「知道了。」他應了聲後,快手快腳地提著桶子往廚房的方向疾走。

她望向在園中一隅幫忙集雪的丫頭,跟著又問︰「秋桂,茶具準備得如何了?」

宇文凜離開三年,這三年他慣用的東西在洗淨後全收了起來,如今主人終于要回府了,收起的東西得一一拿出,只求讓他回府時感覺與離開前無差異。

又因為他只喝凝在花葉上的雪水所泡的茶,所以宋珞淳一大早便領著一群僕役,在早春晨陽大綻前,集夠能煮茶的分量。

聞聲,秋桂拍胸脯保證。

「昨兒個都已經拿出來燙洗過、擦拭過,保證干干淨淨、不染半分塵垢。」

今兒個是罄郡王府最重要的日子,人人知道主子會在今日被釋放回到府中,情緒跟著染上喜悅,做起活兒來也特別有勁。

宋珞淳被她夸張的語調逗得笑了出來,轉身卻瞧見年紀最小的丫頭春玉正踮著腳尖,要去構高她幾乎兩顆頭的白梅枝,于是出聲制止。

「玉兒,構不著別勉強,受了傷可不好。」

瞧著身邊的丫頭姊姊們迅速撥弄著凝在花葉上的殘雪,春玉不服輸地應道︰「行的!」

好不容易指尖撥著了梅枝條,她興奮地用力一扯,竟將枝條給折斷,身子跟著因為過分用力,順勢往後倒。

「小心啊!」

宋珞淳見狀,急奔上前想要扶住她,卻因為腳步太急,一腳踢上園中的卵石,直接往前傾倒。

「淳兒,小心!」

杵在她身邊不遠處的添旺見那驚險狀況,不假思索伸出手環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

說起來還真是好笑,宋珞淳急著想扶住春玉,自己卻差一點跌倒,反成了那個需要被扶住的人。

「謝謝你。」回想方才驚險的經過,宋珞淳直拍著胸脯,渾然忘了添旺的手還擱在她腰上,轉過頭望向春玉問︰「玉兒你沒事吧?」

一跌在軟乎乎的雪上,春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沒事,倒是讓雪給弄濕了。」

她的話一說完,惹得園子里的丫頭全笑開了,瞬間笑聲漫開,冷空氣里添了一絲歡樂。

添旺見宋珞淳那一抹笑宛如含苞的花朵瞬間綻放,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謝謝你。」

穩住身子,她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道謝,添旺聞聲趕緊收回擱在她縴腰上的手,對著她撓撓頭傻笑。

「不、不用客氣,呵呵。」

宋珞淳沒多想,只覺添旺憨直熱誠得可愛,道完謝接著轉向春玉道︰「那你快去把褲子換下,若是像我一樣染了風寒可不好。」

三年前滑胎後,她的身子骨不似以往,總會在季節遞嬗時染上風寒,往往只要一病,總是要躺著休息個三、五天才能下榻。

在得知宇文凜歸府的時間後,她一直小心翼翼,沒想到還是染了風寒,所幸這回沒病到下不了榻,否則她真的會惱死自己。

春玉听她這麼一說,卻還是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就這麼放下手頭上的工作。

「可是……」

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宋珞淳催促道︰「別可是,速去速回,這工作做完可還有其他活兒得干。」

埃如嬤嬤年事漸高,又加上皇太後對宋絡淳的承諾,她早早接了管事的職務,為人公正、賞罰分明,卻又不仗著位高權重而對下人頤指氣使,府中下人皆很喜愛她,對她十分信服、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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