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是不是也該趕緊過去?」春晴提點的問道,擔心去得太遲會落人口舌,畢竟老爺都去了,老太爺也派了福伯過去,小姐至今還在暮雨院里,實在不該。
施玲蘭點頭道︰「是該要過去,走吧。」
她有了一個弟弟,沒想到母親竟然真的替施家生了個男丁,祖父得知此事之後,親自跑到海棠院來看孫子,整個人笑得闔不攏嘴。
案親也一樣開心,不,應該說施府里里外外的所有人,不管是主子或是下人,沒有一個人不開心的。因為祖父一句「通通有賞」,讓大伙頓時多了一個月的月例錢賞銀可領,大伙怎會不喜笑顏開?府內大概只有她在強顏歡笑。
施玲蘭感覺有些苦澀,她當然也替祖父和父親開心,畢竟這個孩子是他們盼望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盼來可以延續施家香火的子嗣,往後祖父再也不需言不由衷的說有她就好,背著她時又忍不住偷偷地咳聲嘆氣。
可是相對的,施家有了繼承人之後便不再需要她,不再需要孔廷宜入贅,這麼一來她就只能嫁到孔家去了。
這個結果真的讓她相當的無奈,祖父也覺得對她很抱歉,因為當初若不是為了要入贅的話,以她的條件絕對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人,像孔廷宜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根本就配不上她,然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因為她和孔廷宜早已訂親,想反悔都來不及——就算來得及,以施家百年糕餅鋪重誠信的原則,也不可能毀婚,所以她根本沒第二條路可走,只能選擇認命。
或許,這原本就是她的命吧?
抑郁了幾天,她因選擇了認命而不再多想,因為想再多也無濟于事,不能改變什麼。可是她不想,不代表對她深感歉疚的祖父不會想。
那天她便被祖父叫到書房告知了一件她也分不清楚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
施郎對她說︰「蘭兒放心,雖然你得嫁到孔家,但祖父絕對不會讓你在那邊受委屈的。祖父會給你準備很多嫁妝,除了明面上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外,還有一些田莊和鋪子的地契以及現銀,這些東西你要收好別讓孔家人知道了。另外孔家也已經答應了祖父,孔廷宜今生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有其他妻妾。即使他現在房里那兩個通房未來懷了身孕,孩子也會養在你名下,沒有母憑子貴抬為姨娘的可能,你盡避放心。」
她聞言後情緒太復雜,一時也理不清是悲是喜,只覺得疑惑與訝異。
「孔家怎會答應這種事?」她不解的問道。
「想要獲得大筆的嫁妝,不付出一些代價又怎麼獲得到呢?」施郎有些不屑的哼聲道。
施玲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淡淡的哀傷,還有一些可悲。她都還沒嫁過去,孔家已在算計她的嫁妝,等她嫁過去之後,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還會屬于她嗎?難怪祖父要額外給她一些田莊和鋪子的地契以及現銀,而且還特別交代她別讓孔家人知道了,原來如此。
為此,她因認命而在近日逐漸平復的情緒又起波瀾,令她連續好幾天夜不成眠,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身子也變得虛弱了起來,然後一不小心被涼風一吹,竟然就生了病,染上了傷寒。
第一次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
四位妹妹連袂前來探望她,當她看見三妹妹玲香,這才猛然想起她對玲香的承諾,答應等她及笄之後要讓孔廷宜納她為妾的事——玲香最終果然不負她所望,為了情愛而選擇了第二條路。只是當初她怎麼也沒想到事後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這下子她該如何向三妹妹解釋她無法遵守當初的承諾了?
頭好痛。
「大姊,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看見她伸手揉額角,四妹妹玲盈關心的問道。
「頭有些疼。」她蹙眉答道。
「都是妹妹們的錯,不該在這里待太久,打擾到大姊的休息。」三妹妹玲香自責的說,說完立即起身朝與她一同前來的四妹妹玲盈道︰「咱們也該走了,讓大姊好好的休息。」
施玲盈對三姊點頭,然後轉頭又對大姊柔聲說︰「大姊,你好好休息,過些日子妹妹再來看你。」
「好。」施玲蘭對四妹妹微笑點頭道。
「對了,差點忘了。」突然間,三妹妹玲香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然後從袖里拿出一個香囊遞給她,說︰「大姊,這是妹妹特地從母親那里要來的香囊,里頭放的是一些對傷寒有益的香料。這可是外祖母傳給母親的獨家秘方,妹妹我上回得了傷寒,鼻子塞得難受,就是靠它才沒那麼受折磨,你試試。」
施玲蘭伸手接過三妹妹遞來的香囊,放在鼻下聞了下,只覺得一股清涼舒暢,帶著一股淡雅花香的沁涼味瞬間鑽入鼻間,令她原本有些塞住的鼻子與沉悶的胸口頓時通暢舒服了不少。
「謝謝你,玲香。還有麻煩你幫我跟母親致謝與致歉,這段日子沒能去向母親請安真的很抱歉。」施玲蘭愧疚的說。
「大姊,你說什麼呢?你又不是故意的,是生了病沒辦法,母親不會怪你的。好了,我們走了,大姊好好休息,早日康復。」
第一章施家大小姐(2)
看玲香的模樣,似乎還不知道孔家答應祖父不讓孔廷宜納妾的事,這個問題究竟該怎麼解決呢?又不能對祖父說她之前曾答應的事,因為有後果必有前因,她又怎麼能讓祖父知道玲香與孔廷宜私相授受呢?祖父會被氣壞的。
懊怎麼做,到底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呢?她愁腸百結。
不確定是不是受情緒的影響,隔日醒來她只覺得腦袋沉重,渾身無力,病似乎又加重了許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重重,也幸好有香玲送她的那只香囊,讓她呼吸能順暢些,沒太難過。
可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她原本以為只要喝些藥,休息幾天就會好的病卻愈來愈嚴重,等她發覺不對勁時她已病入膏肓,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是誰要害她,為什麼要害她,怎有膽害她?她想不出來。
施家仍然是祖父在做主,她又是祖父明定的繼承人——她一時忘了那個才出生一個多月的弟弟,究竟是誰膽敢謀害她這個繼承人?
腦袋昏沉,身體虛弱的她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她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行,于是使盡全力讓身邊的丫鬟明白有人害她,讓丫鬟盡快去找祖父來救她,怎知祖父卻因分店出了事,早在三天前便已離府前去處理,至今未歸。
也就是說,害她之人早計劃好一切,看準現在謀害她,她也求救無門,更容易得手?
是誰,到底是誰?她自認沒對不起任何人,也沒得罪任何人,到底誰想置她于死地?
她還不想死,雖然她對于即將嫁入孔家,嫁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孔廷宜有些微詞與不願,但她從沒有過想死的念頭。她年輕,聰慧,才華洋溢,有抱負又有理想,即使未來在孔家待不下去也有本事自食其力,樂觀進取的活下去,她從沒想過要死。
到底是誰?
孔家?孔廷宜……玲香
她倏然睜大雙眼,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她拒絕相信是玲香下的手。即使玲香有動手的理由——得知將來孔廷宜若娶了她便不能再納妾,對她懷恨在心。但是玲香才多大的年紀?絕不可能做得出這種謀害嫡姊的事,絕不可能!
然而,愈不可能的事卻愈有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