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餅送夫人(下) 第6頁

「謝謝你,娘子。」他伸手輕輕踫觸著她的臉,沙啞的對她說。

「謝什麼呢?咱們是夫妻,這個家我也有分,幫你也就是幫我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說。他的目光太深邃也太認真,讓她看不懂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樣你忙得過來嗎?不是還要經營「巧手蕙心坊」?要不我跟祖母借幾個能干的婆子過來幫你?」他問她,沒忘記之前答應過她的事。掌家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尤其她似乎沒學過,更不可能會有經驗,想魚與熊掌兼得,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先讓我試試看吧,等真忙不過來的話,就只能麻煩祖母了。」她沒將話說死,替自己留了個後路。

「好,那就先試試吧。」孔廷瑾點頭同意。心想,只要她有心就足夠了,反正府里就他們兩個主子,之前怎麼過,之後也照著來就是,不需要費太多心思,待以後她有了身子再來考慮向祖母要人也不遲。

「關于府中的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注意的人或事?」既然提到了掌家的話題,羅蕙心趁機問了府里的事,免得犯了忌諱得罪了什麼人而不自知。

「以後你就是這個宅子的女主人,宅里的事自然由你做主。」他對她說,一頓後又補充道︰「我雖然在外立府已有三年的時間,但府中一直沒有正規的女主人,因此也沒太管理,你且瞧瞧,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人就發賣了,再買些能用的人回來用就行。」

「從管事到丫鬟僕役都行嗎?」羅蕙心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兩名丫鬟。

「嗯,由你做主。」孔廷瑾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相公,你真好。」羅蕙心不由自主的朝他甜甜的一笑。

「你是我娘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他微笑的看著她說,令她的臉又染上了一抹嫣紅,美不勝收。他想,他已經迷上逗她臉紅這件事了。

羅蕙心努力適應在家時這面貌的他,問道︰「府里應該有不少祖母或二叔二嬸那邊送過來的人吧?那些人有我能信任重用嗎?」其實她比較想問的是他與主家那邊是怎麼一回事,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孔字,都是一家人,會鬧到長輩還在就分家出來自立門戶,這問題肯定不小。

听見那兩人,孔廷瑾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臉上再無一絲笑意,嚴肅冷峻得讓人惴惴不安。

他又變成外頭的樣子了。羅蕙心在心里嘆息,同時告訴自己要快點習慣才行,雖然他這兩種面貌差異極大,但都是他,是她的相公。況且這也是她所希望的,希望他在她面前能展現真實的一面,喜怒哀樂都無須隱藏或勉強。這才是夫妻,這才是家啊。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他的嚴肅與沉默讓她小聲的問。

「不是。我在想那些人是哪些人。」

她一整個無言以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忽然就笑了起來,只是笑意沒有傳到眼底。

「吃飽了嗎?」他忽然問她。

她點頭。

「那咱們到外頭走走,消消食,順便帶你在府里轉轉。」他起身道。「咱們家後頭的園子頗大,之前我沒空整理所以一直荒廢著,待會兒你瞧瞧,怎麼喜歡怎麼弄,看是想種些花卉果樹或是圈起來養些小動物都行。決定後再跟我說,我幫你尋匠人來。」

「好。」她點頭應道。

接著,便見他轉頭朝站在一旁那兩名丫鬟說︰「你們將這收拾下,不用跟來了。」

她眨了眨眼,在若有所思中被他握住了手,然後牽著走出花廳,朝宅子後方的園子方向走去。

孔廷瑾這間宅子是間三進院落的大宅院,第一進為門屋,第二進是廳堂,第三進便為私室及廂房,很普遍也很普通,但不普通的是它有個很大的後庭園,雖然孔廷瑾說他沒空整理,這幾年都荒廢著,但即使如此依然能從扶疏蒼翠的各式園林木和花草芳菲,及園中的規劃造景看得出來它的不凡。

扁從這庭園來看,便可肯定前任屋主絕對是個別具匠心的雅人。

羅蕙心很喜歡這個園子。

園子里有處蓮花池,波光粼粼,水色清幽,一頭連著一座方亭,孔廷瑾帶著她在園子里稍微轉了小半圈,便牽著她的手朝那亭子走去。

「你一定很好奇咱們孔家既然還未分家,為何我會單獨立府,與二叔二嬸他們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吧?」走進亭子坐下來之後,他直接便開口接續之前在花廳里未完的話題。

這亭子獨立的位于花池中間,四周無處可藏旁人耳目,說什麼都不怕被人听了傳出去。

羅蕙心心想,他應該是特意挑這里來與她說話的。

「嗯。」她點頭承認。「之前被你請到孔家為太夫人做糕點時,曾看見你與二嬸對峙的畫面,我當時便一直想不透,她畢竟是你的長輩,但你對她怎會毫無敬意?」

「對一個曾經對你謀財害命之人,你能尊敬得起來嗎?」孔廷瑾苦澀道。

羅蕙心瞬間驚愕的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重復道︰「謀財害命?」

孔廷瑾撇了撇唇,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覺得悲涼。

「這是怎麼一回事?告訴我。」羅蕙心強忍怒火的問道,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夫妻倆竟是對苦命鴛鴦,全都遭親人謀害過,只不過他比她幸運一點是還活著,而她卻已經死過一次。

她上輩子被害死的事,她可以不去報仇計較,因為人死燈滅,更因為重生後的她有新的人生,新的家人與生活。但是關于孔廷瑾曾被害之事她卻不能坐視不理,因為這是她現在的人生,他是她的相公,更是她與將來孩子們一輩子的依靠,她絕不許有人害他,絕不允許!

見她眼中凝著壓抑的怒火,孔廷瑾只覺一陣心暖,好似冰寒的心突然被人心疼呵護的捧住,被溫暖包圍。他柔聲對她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只需要知道二房對咱們這一房無所謂的真心,離他們遠點便是。」

「不行。」她倏然搖頭,一臉堅定的看著他要求道︰「我必須知道原由和經過,否則要怎麼防患未然?請告訴我。」

孔廷瑾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臉上全是執著與堅定,而且毫不動搖的表情,無奈的只好將過去的事說了一遍,讓她明白孔家兩房之間的心結,以及他們這一房的存在會讓二房損失多大的利益。

原來大房和二房早在孔廷瑾出生之前便已有兄弟鬩牆的紛爭,起因老太爺的偏心,之後大房夫妻相繼過世,留下孔廷瑾這個遺月復子又深得祖父母的憐惜疼愛,更加深二房的不滿與怨慰。加上老太爺又火上加油,七早八早便透露有意讓長孫繼承家業,二房叔叔居于輔佐,

因而導致二房由怨生恨,起了歹心想將他這佷子除之而後快。

二叔二嬸買通下人們宣稱他患了瘟疫,將他送到鄉下莊子只是連環計的第一環,接著是讓他的病情反復時好時壞,最終病逝才是最終的目的。幸好他命大,踫到一個貪財又備懶的奴才,陽奉陰違的並未餐餐為他備藥,見他狀況轉好還偷偷克扣起藥錢,有一帖沒一帖的煎藥讓他服用,才讓他誤打誤撞的撿回一條命。即使如此,他之後依然三番四次遭受暗算,能平安的活下來全是上天的垂憐,邀天之幸。

羅蕙心听得臉色發白,氣得渾身發抖,這才知道他並不比她幸運,相反的,還比她悲慘百倍。她被親人害過一次便已大受打擊,每每想起便痛不欲生,而他卻遭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光想到他的心情,她就遏制不住的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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