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的事,你怎麼跟夫人說呢?」與雲彩情同姊妹的雲虹斥責她的魯莽,怕這未經證實的消息根本就是空穴來風會讓夫人空歡喜一場,也怕雲彩事後被責罰。老爺明明都已經死了兩年多了,怎麼可能還會回京城來呢?雲彩這回說話真是太不經大腦了。
「我已讓趙大哥去打听了。」雲彩轉頭對雲虹說。趙大哥是趙大嬸的兒子,母子倆都在府里當差。「趙大哥其實也剛從外頭回來,說這件事已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他趕回來就是要回來稟報夫人這件事的。我讓他到外頭去想辦法確認這個傳言的由來和真實性,這才來稟報夫人這件事。」說著她又轉頭對主子說︰「夫人,您先坐下來別急,咱們再等等,等有更確切的消息之後再說。」
「不用確認了,我知道是他回來了,一定是他。」羅蕙心搖頭道,堅決想往外走。
「夫人,即使大人真的回來了,剛回來的他也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暫時不會有空回家來的。你先冷靜下來,瞧瞧,平平安安都讓你嚇到了。」雪兒開口道。
羅蕙心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了他們的兒子。他回來最想見的應該是從未見過面的兩個兒子,而不是她吧?她怎麼會把兒子,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呢?真是個傻瓜。她失笑想著,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從眼眶里流落了下來,登時把圍繞在她周圍的丫鬟都嚇了一跳,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或安撫她,只能憂心忡忡的望著她。
「夫人……」
「我沒事。」她搖頭道,眼淚卻止不了,不斷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娘哭哭,安安也要哭。哇哇……」
「哇哇……」
兩個小家伙突然湊起了熱鬧,竟然說哭就哭的放聲大哭了起來,讓羅蕙心整個無言以對加哭笑不得。
雪兒心疼地將放聲大哭的平平抱進懷里,白了她一眼,怪罪道︰「您瞧,都是夫人您害的,好端端的讓小少爺哭成這樣。」
安安則是讓雲虹給抱去安撫。
「這是怎麼了?」剛從外頭走進來的玉兒滿臉疑惑的問道。兩位小少爺平常很乖,很少哭鬧,怎麼這回兩個都哭得驚天動地,這是怎麼了?
「夫人把小少爺給弄哭了。」雪兒告狀道。
玉兒聞言看向夫人,卻見夫人竟然也淚流滿面。她有些傻眼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夫人,怎麼您也哭了?」
「外頭有傳言,孔大人回來了。」雪兒告訴她。
玉兒頓時恍然大悟,然後點頭道︰「我不久前也听說了這事,本想出府查探真偽就收到老大傳來他們回來了的訊息。」一頓,她對淚流滿面的夫人柔聲說︰「大人得先進宮面聖,沒辦法立刻回府,夫人,您再等等。」
「我等,我等。」羅蕙心淚流不止的點頭道。三年多的時間她都等了,會在乎多等這一些時間嗎?
她轉頭看向仍哭個不停的兒子,淚流不止卻笑容滿面,因為她兌現了對他的承諾,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等到他回來了,而他也沒有食言,不久之後就會回到他們母子仨人的身邊。
從今以後,他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離。
從今以後,他們會兒女成群,也會幸福到老。
從今以後到永遠。
尾聲幸福到白首
深夜驚聞異響,躺在床上的雪兒猛然睜開眼楮,從床上翻起,竄出廂房,迎面而來的卻是今晚負責輪職守夜的玉兒,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便被玉兒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後拉回廂房里,耳邊同時傳來玉兒特意壓低的聲音,道︰「大人回來了。」
雪兒繃緊的身子立時整個松了下來,與玉兒兩人對視一眼,無聲的相視而笑。
內宅正房原本緊閉的房門被人輕輕地推了開來,來人輕手輕腳的把房門關上,再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借著留在屋里的微弱燭光,目不轉楮的看著床上的母子仨人。
他的雙胞胎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听說睜開眼時,眼楮與他們的母親極像,其它部分都像他。現在看起來,真的非常的像他。他暫時分不出誰是哥哥平平,誰是弟弟安安,但他卻知道這兩個小家伙一個精靈愛笑,一個沉靜貼心,但都一樣聰明得不得了,而且特別愛黏著他們的母親。
黝黑的眸子從兒子臉上,緩緩地移到睡在兒子身旁的女人——孩子的母親,他的妻子,讓他思念了三年多,也牽掛了三年多,他今生唯一傾心所愛的女人。
他的雙眼眨也不眨的定定地看著她。歲月似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因為她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那樣柔弱秀美、恬淡素雅,但是卻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堅毅、沉穩、冷靜又柔軟、坦然的一顆心。
他好久不見的妻子,他真的、真的好想念她。
情生意動,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卻不小心將她給驚醒了過來。
羅蕙心一睜開眼就看見他,看見她等了一晚——不,是等了三年多的相公,她的男人,她兒子的爹。她想認真的看清楚他的模樣,淚水卻彌漫了她的雙眼,讓她什麼也看不見。
「我回來了。」
她听見他沙啞的聲音,訴說著她等待了三年多,也期待了三年多的一句話——我回來了。是啊,他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
「嗚……」嗚咽聲倏然從她嘴巴里逸了出來,她急忙伸手捂住,因為想起了下午的事。
她轉頭看了一眼睡在她身旁的兒子們,見他們倆都安穩的沉睡中,沒有一絲有被驚醒的跡象,于是才放了心。這兩個小家伙向來乖巧,很少哭鬧,但下午那一場真的把大伙都給折騰壞了,她好怕待會兒吵醒這兩個小家伙,讓他們再次看到娘哭哭後,又會驚天動地的大哭起來。
「他們長得好漂亮。」他沙啞的說。
她立刻轉頭朝他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擦去眼眶中的淚水,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在身旁挪了個位置示意他坐下來。
孔廷瑾從善如流的在她身旁落坐,一坐下便感覺懷里多了一個人,一個將他抱得好緊好緊又好溫暖好柔軟的人,他的妻子。他伸手同樣緊緊地抱住她,不由自主的再度開口對她說了剛剛說過的話。
「我回來了。」他沙啞的說。
「嗯,你回來了。」羅蕙心將臉頰埋在他頸肩,將淚水淌在他衣領上,泣不成聲的對他低聲道。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心,轉頭看著床上的兒子們,眼底泛著淚光,歉疚又感激的對她啞聲道︰「蕙心,謝謝你將兒子們平安的生下來,也謝謝你平安健康的活著等我回來,沒有留下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這世上,如果……」
話說到這兒,孔廷瑾的喉嚨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再也沒辦法繼續往下說。
那年她生產時,他雖然不在她身邊,沒有親眼目睹當時危急的情況,但光從傳遞到他手上那只字詞組的消息,他也能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危急。難產、血崩、昏厥、呼吸微弱、差點斷了生機,那些寫在字條上可怕的字眼似乎仍歷歷在目,讓他每當一听聞類似的字眼就渾身僵直,一想起他差一點就失去他們母子仨人就渾身發冷,雙手顫抖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一切都已成為過去,他們母子仨人皆平安無事,而且她現在就在他的懷中,活生生的,感謝上蒼。
「你知道我難產的事?」她從他懷中抬起頭,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啞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