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 第20頁

藍沙和秦天去當兵了,怕他們擔心,她不能將關海的情況告訴他們,他現在根本是把頭縮進殼里的縮頭烏龜;孤立無援的情形下,她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想辦法讓他從烏龜殼中重見天日。

她紅著眼眶,心疼他所經歷的種種遭遇。上天是多麼的不公平,為什麼他這樣一個好心腸的人,得由他來承受這樣不可饒恕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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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他沒有睡在沙發上,卻是緊緊抱著她睡著大床上。

怎麼會雙雙睡倒在床上?她沒有印象,只記得她拉著他,想將他拉離酒瓶堆中。

兩人都醉昏了,她心里是這樣想的。

看著他那原本該是短短的刺蝟頭,如今發絲已經遮住了眉眼;方正的臉上,青漬的胡渣,寫滿了日積月累的折磨。

最近這些日子,他狠狠地將她推開,讓她感到心慌無措。想接近他,卻也怕自己亂了分寸。她想要從前的他,她想要找回從前的日子,這就是愛情的真相嗎?

爸媽的離異,讓她長年關閉心扉,有意無意地全將愛情拒絕在門外,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愛情又該是怎麼一種風貌?

她跟他日漸交濃的自然,讓她不避諱跟他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這也算是喜歡的一種嗎?

這真是奇妙的感覺。當他對她2-&呵護備至的時候,她沒想過之間所代表的意義;當他推拒她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她早已愛上這樣一個善良的男人。

懷抱著她柔軟的身體,讓他一整夜不再惡夢連連,這一覺他睡得很舒服,也很心虛。

早就下定決心,要將對她的愛意都藏回內心深處。像他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來愛她?就算他力爭上游、努力讀書,他還是大爛人一個。

他連張眼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她的大眼正深深地在凝視著他,就如同往常的每—次。

他假裝無意識地伸展,將她放離他的懷抱,然後一個轉身,他背對著她側躺著。

他無法忘記羅可欣的死,他無法赦免自己的罪,他更無法繼續愛著他所深愛的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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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海又開始努力的用功念書。龐大的課業壓力讓他拋開羅可欣死亡所帶來的陰影,暫時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如果出人頭地是讓世人對他這個惡人改觀的唯一方法,他願意試著去努力。不為自己,也要為辛苦一輩子的外婆。

自從他情不自禁地抱著楊馥非睡了一整晚之後,他再也沒有沾過半滴酒。兩人共處一室下,他很難保證自己酒後不會亂性;他不能誤了她,她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對待。

少了她那令人安心的懷抱,他夜里還是常常作著惡夢;夢里,他恐慌地大呼大叫,驚醒後卻只是汗濕淋灕,喉頭干涸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總是痴痴地看著睡著的她,就這麼任時間滴答地流逝,直到天光大白,他才能繼續倒頭入睡。

這夜,羅可欣穿著白色紗裙,走在微弱的光芒之下、對著他淺笑盈盈。他喊她,她翩翩轉動裙擺,只是一逕的笑。

「可欣,你等我!」他喊得更用力更大聲了,他想向前追跑,腳下卻是千斤重,連一步都跑不動。

羅可欣身體慢慢往後飄去,像是乘著風一般,輕盈剔透中有著光輝的靈動。

「可欣,你別走!」他喊得愈大聲,羅可欣似乎飄得愈遠,幾乎已經隨著光圈飄到了白雲之上。

有人搖晃他的手臂,似乎在阻止他的前進,他一直搖頭,一直喊叫︰

「可欣,別走!別走!」

「關海,關海,你醒醒呀。」楊馥非一手拿著面紙輕拭他額頭上的汗水,一手拍撫著他的肩膀。

這樣的聲音不柔不甜,卻是溫馨得讓他很感動。

「關海,關海!」見他一直醒不過來,楊馥非干脆蹲跪在地上,雙手環抱他的腰際,將側臉緊緊地貼上他的心窩處。

「關海,你別怕,我在這,你要是跟可欣走了,那我怎麼辦?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呀。」她輕輕地說,有種很深的感傷。

他猶在夢境里掙扎,胸口的溫度讓他感到安心,不再紊亂,不再心慌。

她微微將頭抬起四十五度角,看著他痛苦的嘴角不知在喃吟些什麼。

自從可欣去世之後,她知道他睡得很不安穩,通常一夜輾轉反側;可是她無能為力,幾度開口要他到大床上來睡,免得他龐大的身體擠在沙發上更不舒服。可是他怎麼都不肯,始終跟她保持一定距離。

他說他喜歡她,她為什麼沒有早早回應他的喜歡呢?秦天說她笨、藍沙笑她沒神經,說關海喜歡她這麼多年了,大家都看得出來,就只有她自己不明白。

「你不再喜歡我了嗎?不然,你怎麼口口聲聲喊著可欣的名字?」她在對一個不存在的人吃醋。看他日思夜想的全是對可欣的愧疚,她心里竟是滿滿的酸意,表面上她雖一貫的平靜,內心里她憂心仲仲,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讓他重新活過來?如何化解他打死的心結?

緊盯著他嚅動的唇瓣,像是要阻止他的念念有詞,她一傾身,柔軟的唇吻上他冰冷的唇。

嘴里有了香甜清晰的氣息,他像是溺水的人,攀扶到救命的浮木後,就緊緊地抱著不放,然後大口吸吮著新鮮空氣。

她只是想停止他的喃喃夢魘,他卻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之下,讓這個蜻蜓點水的吻變得綿密而細長。

她極度享受他的吻,不管他知不知道他現在吻的是誰,她還是沉浸在美麗的激情里。

夢境變得歡愉而舒服,他不再追著那只光圈跑,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神智尚未清醒,卻發現自己擁吻著夢寐以求的她。

難道他還在夢中?努力地眨眼再眨眼,他看清了真實的一切。

「非非?」他停住這個吻,昨晚他並沒有喝酒呀,為何還會做了冒犯她的事?

舌齒間那美好的味道,讓她對他的唇瓣眷戀不舍;夜影的昏暗下,還是難掩她的嬌羞,她不再赤果果地盯著他的大眼瞧,只是柔柔地點頭。

看著兩人四肢相纏的模樣,她的胸口還熨燙著他的胸口,他懷疑自己哪來的鋼鐵般意志,竟將她推離一臂之遙。

「我——」他黝黑的臉爆紅著。

「你作惡夢了。你是不是又夢到可欣了?」雖然他將她推開,但從他難掩的熱情中,她還是看得出來,他對她在意的程度。她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勵。

夢境清楚地在他腦海里放映,「我夢到她穿著一身白衣走在雲端上,我喊她,她不理我,愈定愈遠。」

「可欣變天使了,我相信她在天上一定很快樂,你就不要再為她擔心了。」她將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關海,這不是你的錯,可欣天上有知,她也不會希望你這樣苛責自己的。」

「她不會原諒我的,以她倔強的個性,我想她是死不瞑目的。」

「不是的!你別胡思亂想呀!」

「我累了。」忽略前一刻的纏綿繾蜷,他刻意擺出嚴峻的嘴臉,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她抓起他的手臂。「到床上睡,否則你還是會繼續作惡夢的。」

「非非,別鬧了。」他沉著聲。

「你明知道,我不怕你的。」她鎖住了他些許慌亂的眼神。「你這麼大的個子,長期擠在這張沙發上睡覺,睡眠品質怎麼會好?沒病也要悶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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