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心來疼 第9頁

可是他愈是這樣,她愈不想如他的意。

她輕輕搖著睡在她身邊的芬芳,「芬芳,醒醒!」

芬芳睡眼迷蒙、低低啞啞的說︰「小姐,你怎麼還不睡?明天還要趕路呢。」

「我不想睡了,我想離開這里。」听冷御風說,明天就要棄馬車改走水路,然後翻過一個山頭改走山路,據說這樣可以比預定的行程快上五天。

一旦上了船、走入深山里,那她就更沒有機會逃跑了。

「小姐!」芬芳差點沒哭出來,「現在是三更半夜,你想往哪里逃?」小姐怎麼還不死心?!

避紅月坐直了起來,「逃到哪都行,我絕對不能去銅林縣。」

芬芳也只好跟著坐起,看來今夜甭想睡了。

「小姐,哪個爺沒有三妻四妾,你是去當正室,又不是讓你委屈當妾。」

「就算我可以容忍三妻四妾,可是,听說他很凶狠,動不動就打人。」

「小姐,你長得這麼美,趙公子怎麼舍得打你。」這話芬芳不知勸過多少次,就不知道小姐想逃婚的念頭從何而來。

「可是,他長得很像一頭大豬公。」

芬芳重重的嘆了口氣,「小姐,你看過趙公子本人嗎?」

避紅月瞠大了眼,「我怎麼可能看過他!」

「那就是嘍,傳言不可信嘛!」芬芳極力勸阻,她可不想大半夜的模黑逃走,「也許,趙公子是個很有學識的人。」

「不是傳言,是表哥告訴我的。你不走,我自己走。」

「小姐,萬一又遇到壞人,我們怎麼辦?還是待在冷二爺和狄爺身邊比較安全。」

「要我嫁給趙群,我寧可死!」管紅月態度堅決,她輕手輕腳的拿起床尾的包袱,下了床,再慢慢的穿妥繡花鞋。

芬芳慌了,小姐說到做到,從來就沒人可以阻止得了她,那現在該怎麼辦?

「小姐,你別嚇我,干什麼說死!」芬芳哽咽著,也趕緊穿好鞋。

「我沒有嚇你,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她點燃房里的油燈,走到房門邊,听著外頭的動靜。

萬籟俱寂的深夜,什麼聲音都沒有,有的只是她咚咚咚的心跳聲。

打開房門,她左右張望了下。沒人,很好。她快速走出回廊,出了小小的庭院。

芬芳緊跟在後,心里雖害怕,但還是得跟著小姐走。

出了客棧,除了朦朧的月光和從油燈里發出的微弱光芒,黑漆漆的四周,什麼都看不清楚。

「小姐……」芬芳嚇得兩腿發軟,只好攀緊管紅月的手臂。

「別怕……」管紅月其實已經嚇得心里發毛,眼神不時朝四周游移,就怕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表魅的夜,潛藏著什麼危機,她也不知道,她只能憑藉著一股想逃的勇氣。

往東?往西?往南?往北?她拿高手里的油燈,看能不能將路面照遠一點。

「現在該往哪里走?」芬芬顫抖著問。

避紅月想了想,「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曾經過一家土地公廟,我們暫時去那里躲著,等到天亮後,再決定該去哪。」

她壯起膽,在前頭帶路。

明明是夏季,怎麼夜里的風吹來,偏讓她起了一身疙瘩,連帶四周的氣氛也變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吞咽著口水,龜速般的往前走。

還沒走過兩戶人家,突然從巷弄間走出數個人影。

避紅月用著最大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她在心里拚命祈求︰千萬不要是壞人,不要是壞人……

「紅月?」來人驚喜中有幾許甜膩。

「是誰?」管紅月驚恐中帶著慌亂。

「我是表哥呀!」施一豪走近一步,直到整個人罩在油燈光芒下。

「表哥?」管紅月在看清楚來人後,喜出望外。「表哥,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如同在沙漠中獲得救命的泉水,他鄉能遇故知,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中,她訝異得腦筋一片空白。

「表少爺!」芬芳小巧的瞼也滿布欣喜。

施一豪的母親和管紅月的母親是姊妹,同嫁給大戶人家的兩姊妹,自幼感情就很好,于是兩家人經常有來往。雖然幼時施一豪和管紅月並不熟識,但近一年來施家和管家因為生意上的往來,施一豪就經常性的出入管家,也因此讓他和管紅月熟稔了起來。

「我千里路遠,一路從長安馬下停蹄的追趕至此,為的就是紅月表妹。」施一豪說得情深意重,管紅月听得飄飄然,眼底還有著熱切的感動。

他又跨前一步,幾要貼上管紅月的身子,才又繼續說︰「紅月,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為了不讓你嫁給那個下三濫,我從你一出家門,就派人跟著你,幾次錯失了你的蹤影,好不容易才讓我查到你住在這家客棧,所以不管半夜時分還是趕了過來。」

他雖是精明的生意人,卻有著武者的壯碩體格,站在縴細的管紅月身邊,更突顯他的人高馬大。

「表哥!」管紅月感動得差點要掉下淚珠。「能看見你真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真的要嫁給那趙群,我想今夜帶著芬芳逃走,沒想到一出客棧就遇見了你。」

自從爹爹答應趙家的提親後,表哥就四處幫忙打听趙群的為人,結果爹爹不顧她的反對,還是收了趙家的聘禮,按照隆重的六禮──納了采、問了名,除了還沒執行迎娶的儀式外,她已經算是趙家未過門的媳婦。

表哥說,管家的絲綢生意雖然大不如前,但還不致于會動搖到根本,一切都是趙家想並吞管家的絲綢通路,才會威逼爹爹將她嫁入趙家。她幾次與爹爹抗命,就是無法讓爹爹改變主意。

爹爹說服她的說法是︰聯姻等于是兩家勢力的聯盟,趙家在絲綢原料買賣、加工制造上,一直是龍頭地位,至今還無人能及。管家有了趙家這個上游原料的親家後,就不怕絲綢價格被哄抬,更不會有缺貨的可能。這不但可以各取所需,還能壯大兩家財勢,總比讓管家的生意日漸凋零好。

可是,生意上的是是非非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她也不想懂,更不想陷入其中的恩怨。表哥說,姑娘家合該找個終身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這麼認為,怎能糊里糊涂嫁給一個惡名昭彰的色胚。

「別怕,有表哥在,一定不會讓你去銅林縣,表哥這就帶你離開這。」施一豪的話溫柔無比,熨燙著她孤寂無助的心。

他根據手下辛苦查探得來的消息,知道冷御風帶著紅月落腳在此,于是快馬加鞭的趕來。反正暗的下行,他干脆來明的,在冷御風要走水路之前,他得從冷御風手上搶走人,不然時機一旦錯過,要想再搶回紅月,可能會愈來愈困難。

先前他礙于火龍堂的威名,不敢和冷御風正面作對,于是派出人馬打算在夜里偷偷將紅月擄走,不料他派出的人反被冷御風給擒住,自此冷御風有了警覺心,改變了路線,一會走官道,一會又走崎嶇小徑,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探得冷御風的行蹤。

原本想趁半夜帶走紅月,卻沒想到她也有逃走之心,真是天助他也。

避紅月欣喜的點頭,這才發現表哥後面跟了幾個彪形大漢,「表哥,他們是誰?」她指了後頭那群滿臉橫肉的人。

「我請來的朋友。」他的眼神閃爍了下,「他們特地來相助,不然憑表哥一己之力,絕對救不出你。」

「嗯,我們快走,免得被冷御風發現了。」管紅月將手里的油燈交到施一豪手中。

突然,她想起冷御風那一身儒衫、沒有抑揚頓挫的說話音調。整件事說來他並沒有錯,錯在他不該收爹爹的錢來走這趟鏢。她討厭他自以為是的嘴臉,她一定得逃了這場婚,哼!看他怎麼去向爹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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