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媳婦被分派到了南北雜貨這一邊,台上拍賣媳婦的叫賣聲和殺價聲音此起彼落的好不熱鬧。市集的另一邊,腰上系了許多動物皮毛,身形魁梧,一臉落腮胡,頭發隨意用根竹子扎起發髻,一身充滿獸性的福九,跟另一名與他同樣是獵戶,身量較矮但也是結實俐落模樣,腰上綁著幾只瘦野兔的阿旺,兩人肩上分別扛著一頭野鹿和一籠里頭裝著一窩雪白狐狸,來到熱鬧滾滾人聲鼎沸的市集,尋了一處空位,便將肩上的獵物放下。
埃九看了眼人潮滿滿的市集,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市集的人好像有點多。」
一旁的阿旺剛將野鹿給放好,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你忘了,今天我們要出門的時候,我老爹說了什麼嗎?」
埃九申吟了聲,重重的拍了下腦門,有些受不了的嘀咕道︰「這老沉他是吃飽撐著!」阿旺一臉賊笑,「沒辦法,一年就只有這麼幾回,今年這應該是最後一批,要是錯過,就得等明年,我老爹也是替你著急,怕天冷了沒人替你暖被,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個女人。」
每年到田里農活忙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有牙婆子趕著一群女人,到他們這荒山野嶺的鹿竹鎮來拍賣,一群在本地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就會砸鍋賣鐵的籌個一、二十兩銀子,買個女人回家熱炕頭。
「嗤,得了吧,我像是缺女人的樣子嗎?」
「你是不缺,不過我爹急啊,你又不肯跟我們一起住,只好讓你找個女人照顧你。」
約莫半年前,他爹在林子山坳下救了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福九,生怕他跟自己大哥一樣錯失救治良機,他爹稍微簡單包扎過福九後,便要他扛著福九沖下山找大夫救他,許是想起大哥過世的事,他爹不忍心見死不救,好人做到底的要大夫一定得把人救活,他爹幾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買了上好的藥材,好不容易才將福九一條命救回來。
埃九救醒後卻不知自己姓啥名誰,大夫說這是頭受傷後的癥狀,也不知何時能好,快的話也許三、五個月,慢的話一輩子想不起來都也可能,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們留在山上,做起獵戶。「我不缺女人照顧,要買女人,你自己買好了。」福九一臉不屑。
「我買女人做什麼?別忘了我有小玉,小玉比那些被賣的女人都好。」阿旺看他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要是他真的沒買女人回去,老爹不知該怎麼嘮叨了。眼珠子一轉,他想了個法子——
「要不這樣好了,福九哥,我們來比賽,看是你這一窩白狐狸先賣出去,還是我這頭野鹿先賣出去。」福九不解的挑眉看著一臉賊笑的阿旺。阿文續道︰「輸的人就去台子上買一個女人回去如何?」
「賭這麼大!」瞧阿旺笑得一臉篤定他所獵得的野鹿會先賣掉,這賊小子,當他不清楚這鎮上酒樓早己先跟他約好了,一會兒便會到市集來取貨,這頭野鹿只是先讓他擺在這里做做宣傳,讓來往人潮知道他所獵的野味,如果有意買山產活物的話可以跟他預訂。
「沒法子,我要是不按著我爹的交代辦事,回去我會被他拿著扁擔追著打。」阿旺一邊說著一邊很無奈的解下腰上的野兔,反正就算他打賭輸了,買來的女人還是可以塞給福九哥,怎樣都算完成老爹的交代。
埃九也開始動手取下腰上綁的那些灰鼠毛、貂毛、狐狸毛、兔毛等等的各色毛皮,等著上個月跟他訂購毛皮的貨主來取貨。
埃九將那些毛皮放到麻布袋上擺好,也讓各路來往的人看看他所獵到的野味,如若有看上的,也可以同他預訂,下一回市集交貨。
沒一下子,上一回跟他訂毛皮、一身穿金戴銀,一看就知是土財主的胖嘟嘟貨主,掮著折扇滿臉笑容的朝他走來——
「福九,你怎麼現在才到,這市集一開我可就到了。」
「陳掌櫃,有點事所以晚了。」福九抱拳稍表歉意,還不是老沉臨出門前羅唆一通害的。
「沒事,不過為了等你,讓我又多浪費銀子買了個女人回去。」陳掌櫃揮了揮他的胖手後,接過福九交給他的皮毛。
「女人?」福九銳眸眯起,冷睞了眼陳掌櫃身後那名一身骯髒破亂、頭發凌亂,畏畏縮縮顯得十分膽怯的女子。
「是啊,另一邊台子上已經開始叫賣女人。」陳掌櫃滿意的翻看這些品質十分良好的皮毛。「不錯,我就知道,要買好毛皮找你福九準沒錯,你這些皮毛的質地比那幾個獵戶都好。」
「滿意就爽快的把尾款付了。」
「成。」陳掌櫃掏出他的錢袋,將尾款全數算給他,還多給了福九十兩銀子當做是茶水錢。
「來,我多給你十兩銀子喝個涼的去,這種天氣太熱了,你在這里別中暑了,下一回我再過來看,我還缺一些狐狸毛跟貂毛,幫我多獵一些。」又瞄了那一窩白狐狸,心底直可惜這福九怎麼不把它們的皮給扒了呢?福九點了點,手上的銀子一文不少,還多了十兩茶水錢,這些皮毛毛色稱得上是極品,再賣到京城各家皮毛鋪子或是衣鋪子,價錢可是連翻好幾倍,也難怪陳掌櫃會大方多給他十兩銀子喝茶。
既然如此,他也不跟陳掌櫃客氣,便將所有銀子收進自己腰帶上系的荷包里。陳掌櫃指揮著身後的小廝,趕緊將這些珍貴的皮毛收進箱子里小心放好,同時跟福九話家常地閑聊著。
「福九,上回我听見那個跟你一起來的老頭,不是看見誰家一直娶不上媳婦,最後在台子上買了個媳婦,讓你也買個女人嗎?今天你來正好趕上,台子上就在賣媳婦,你去看看挑一個,一個才十兩銀子,便宜得很。」陳掌櫃手中折扇指著市集另一頭。
埃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女人,這是非必要物品,也不能剖了剝皮賣了,十兩買一個女人有點不劃算。」
剖了,剝皮,賣了……陳掌櫃跟一旁的阿旺听到這話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給噎到,猛吞了下口水後一口氣才順過來。陳掌櫃連忙刷開折扇用力掮掮風,「福九,這女人不是用來看劃不劃算的,女人是用來暖被,用來替你洗衣、煮飯、生孩子、伺候你的。」
「我不缺人伺候。」一說到女人他就覺得頭疼。
尤其是那老家伙,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念著,要他趁著市集里有賣女人時買一個回來,煩。陳掌櫃瞧他對女人嗤之以鼻的模樣,又掮了掮扇子,仰頸大笑一聲,「那是因為你還沒體會有女人在你身邊的好處。」
「不需要。」陳掌櫃手中的折扇敲敲他的肩頭,又指著另一邊市集,「對了,福九,我上一次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上山打猞猁?」福九犀利的橫他一眼。陳掌櫃點了點頭,「你們山上那里的猞猁毛色漂亮,放心,價格上我不會虧待你的,一千兩吧。」
「我這條命可不只值一千兩。」他鼻腔里發出一記輕哼。「一件猞猁皮,賣到京城可不只一千兩這個價,少說也得是萬兩。」他也打听過了,這鹿竹鎮偏僻歸偏僻,消息可不閉塞。
「呵呵呵,一千兩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啊……」陳掌櫃額頭掉下一滴冷汗,暗忖︰這福九還真不好糊弄。
「再說吧。」福九不耐的掮手打發他走人。阿旺一听到「一千兩」,眼楮瞪大下巴掉下,心疼看著逐漸消失在人潮里陳掌櫃的胖身影,問著福九道︰「福九,一千兩欸,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