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輕拍了她的肩膀一記,「妳越線了,玉儀,日後,我們就僅是事業伙伴而已。」
何玉儀臉色蒼白,「漢文!」她知道自己忘了規則了,可是她管不了她的心。
他沒理她,徑自開了門,走進點滴室,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藍若薇一人躺在床上,她看來是睡著了。
他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她退燒了,他勾起嘴角一笑,看著還有三分之一的點滴,那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滴完。
他拿了一旁的雜志,靜靜的坐在旁邊。
藍若薇微張眼眸,偷偷的看著靠坐在椅背上的紀漢文,她其實並沒有睡著,甚至于他跟何玉儀隔著一道門板所說的話,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對她真的比較特別嗎?他對她的愛仍在嗎?可是他們中間有七年多的空白……
但何玉儀是對的,如果紀漢文存心以他的魅力誘惑她,她是沒有抵抗能力的,從他們之間發生第一個吻時,她就明白了。
她想到,剛進點滴室時,其它病床上的病人都有人相陪,而他現在守在她身邊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老朋友?病患跟醫生?還是老情人?
「妳醒了?」紀漢文不意注意到她凝睇的眼神,他放下手中雜志,「感覺如何?妳的燒已經退了。」
「舒服多了,喉嚨也好了些,不過,你的藥吃來特別苦,」
護士拿給她吃的那一包藥,已吃了一個多鐘頭有吧,但她在吞咽口水時還是能感覺到那股苦藥味。
「那當然,小小的懲罰,因為妳看不起我的醫術。」他直言,不過其實開給她的是比較昂貴、比較好的藥。
「我沒有。」她臉微微泛紅。
「是嗎?那為什麼還得要怡雲架妳來這兒?還說什麼別家都好,就是別來我這里?」
她被問得語塞,看來這就是他想算的帳了,唉,這、這怎麼說呢?
昨兒昏昏沉沉時,她腦袋里一直浮現阿嬤的獨木橋理論--最簡單的愛最難得到,而她何其有幸,在年少時就擁有了。
當時她不懂,但現在她懂了,可又如何?那份簡單的愛已不存在,最慘的是,她卻對他動心了……
就像這會兒被他那雙魅惑的黑眸緊緊鎖住,她發現自己口干舌燥,腦袋瓜又一片空白,不知該回答什麼。
「咳咳咳……」她只好咳個幾聲逃避問題。
紀漢文看出她想逃避問題,伸手輕輕的將她落在額前的發絲撥到兩旁,再問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妳很愛羅杰嗎?若薇。」
她的臉驀然一紅,看著他認真的眼眸,再想到剛剛他跟何玉儀的談話,她突然很想告訴他,羅杰是一個七十八歲的老教授,而且子孫滿堂--
但他一見到他才提到羅杰,她就粉臉酡紅,一股熾烈的怒火又再次襲向他。他臉一沉,倏地起身道︰「大概再十多分鐘點滴就打完了,妳好好休息。」
「呃,可是--」
一臉緊繃的紀漢文已經開門離開了。
十幾分鐘後,在她打完點滴、領了兩天藥走出診所時,紀漢文已不在診所內,當晚,她站在小木屋前,看著隔壁黑漆漆的別墅,一直到夜深了,也沒有看到他黑色奔馳回來……
他沒有回來,那麼,是不是正枕靠在某個女人的懷中?!
不知名的惆悵涌上心坎,她回身走回房間,坐在那架留聲機前,拉開抽屜,看著里面那根小樹枝,久久……久久……一直到困極的趴在書桌上,墜入夢鄉。
I\'vebeenalonewithyouinsidemymind(在心里,我孤單地與妳相守)
AndinmydreamsI\'vekissedyourlipsathousandtimes(在夢里,我已吻過妳的唇千遍……)
You\'reallI\'veeverwanted,(妳是我夢寐以求的女孩)
Tellmehowtowinyourheart(告訴我如何才能贏得妳的芳心)
ForIhaven\'tgotaclue(因為至今,我仍無頭緒……)
早上八點多,紀漢文開車回家,甫下車,就听到隔壁傳出那首熟悉的「Hello」,也不知是否因為是由那架年代久遠的留聲機中傳出來,听來格外沉重而有感覺。
他昨晚在朋友家住了一夜,喝了點悶酒,還被好友嘲弄,大情聖也會為情所困。
有那麼明顯嗎?
悶了一整晚,夠讓人難受了,而藍若薇那架故障的留聲機還播放這首讓他听來心有戚戚焉的歌。
他悶悶不樂的走進屋子,很快的沖好澡、換衣服,準備到診所,而隔壁仍不斷傳來這首曲子。
愈听心愈酸,紀漢文很快的套上西裝外套要離開,一開門,卻看到一名穿著希臘式白色長袍,擁有一頭褐色的波浪長發,一雙紫羅蘭色明眸的漂亮女孩站在門口。
「你好,我是荷米絲,我就住在另一邊的別墅里,我的計算機出了點問題,我想上網查點數據,可否跟你借一下計算機?只要五分鐘就行了。」她以流利的英文說著。
「嗯,沒問題。」他請她進屋里來,心里揣度著,這附近如雨後春筍般建造的一、二十間別墅,大半的屋主都將這兒當成度假別墅,普通時日幾乎很少看到人,更甭提這張有著外國臉孔的女孩有多陌生了。
他帶她到書房,看她在計算機前敲打了一會兒,即跟他點頭道︰「我找到了,謝謝你。」
他點點頭。
「哦,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提,剛剛我其實是先到隔壁去借計算機的,但一直沒人理我,我好像有听到一些哭聲,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狀況?」荷米絲起身走了幾步,想想又道。
哭聲?!由于留聲機的音樂不小,他並沒有听到有哭聲。
「謝謝你借我計算機,我先走了。」
荷米絲巧笑倩兮,自行走了出去,暗自念了道咒語,讓計算機發出嗶嗶、嗶嗶的叫聲後,一雙可以透視牆壁的眼楮看到他轉往書房走回去。
她燦然一笑,隨即消失了。
「這是什麼?」紀漢文站在計算機前,看著屏幕上出現的那幾張風景及人物畫,再來是畫家簡介,一名白發蒼蒼的和藹老翁出現在屏幕上,另一旁則有文字敘述他的生平大事。
「羅杰?史密斯……」他蹙眉,看了網站名稱一眼,是藍若薇就讀的藝術大學的網頁,他想了想,繼續查看,找了找,里面居然有一小張藍若薇跟羅杰的合照,旁邊列了一行字為「來自東方的得意門生」。
他繼續查看了一些數據,看完後,他的眼楮已見笑意。
必掉計算機,先打通電話到診所告知他今天會晚一點進去後,他即來到小木屋,那音樂聲也不知何時停止了,果然听到低低的啜泣聲傳出。
他直覺的想拿鑰匙開門,但想了一下,還是伸手按門鈴。
一會兒,紅著眼眶的藍若薇前來開門,臉上隱約可見淚痕。
「妳怎麼哭了?」
她沒有想到是他,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診所了,一時之間也怔住了。
「怎麼了?」
他的關切之情溢于言表,這讓剛剛才跟父母吵了一架的她倍感溫暖,卻也更脆弱,難過的淚水不听使喚的又一滴滴的流下來。
他擁著她走進屋里將她護在懷中,「我一看到女人哭就沒轍,第一個沖動就是將她抱到床上好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