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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建維坐在馬車內,眺望著遠山古松蒼郁,心情挺郁卒的。
這馬車走走停停快一個月了,還沒到居雲關?!雖說是體貼他年事已高不適合趕太多路,但時間拖那麼久,他這身老骨頭隨著馬車搖搖晃晃、一路顛簸不斷,也差不多快散了。
拉開車簾,正想開口罵兩個慢吞吞的侍從時,冷不防地,馬車的車輪像是撞上了路上凸起的大石頭,突地劇烈的前後顛了一下,跟著馬車居然打滑傾斜地往右方倒了下來,他被捧出馬車外,右肩先著地,狠狠的撞了一下,還發出「卡」地一聲,痛得他齜牙咧嘴,唉唉叫疼。
兩名年輕力壯的侍從在馬車翻復時閃得快,都沒受傷,這一見他摔出馬車倒地,連忙臉上血色全無的沖上前來,緊張的問著,「老太爺,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兩人也捧一記看看有沒有事。」吹胡子瞪眼的他一手捂著右肩,在愧疚的兩人攙扶下欲起身。
可他的右肩實在太疼了,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兩名侍從看看那打滑撞到路中大石頭而歪曲的車輪,這兒是荒郊野外,沒人可以修理輪子,老親王的肩膀又受傷……
杭建維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暫時是沒法子上路了。
思緒間,他突地瞥見有名獵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從另一邊的山頭下來,他立即對著侍從道︰「去將那名獵人喚來。」
「是!」
兩人連忙去將那名獵人叫來,杭建維在詢問之下,得知這名獵戶在半山腰上有間木屋後,思忖一下,立即給獵人一些銀兩,說明要在他那兒暫住幾天,獵戶見這名尊貴的老人出手大方,馬上就答應了。
兩名侍從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獵人則背起馬車上的一些包袱及水和干糧等,引領三人來到木屋。
一切安置妥當後,杭建維指示一名侍從,要他騎乘快馬到居雲關去,「你跟你家大小姐說,我在這兒等她,要她找輛大一點、寬敞一點的馬車過來,我們爺孫倆一起回杭和園去。」
「是,老太爺!」一名侍從隨即策馬前往居雲關。
第五章
杭愛愛十八歲以來,頭一回發覺自己不是樣樣都行的!
連著三天,藍家駿跟她在這一片被青翠竹林包圍的青青草原上苦練輕功,她看得出來藍家駿是傾囊相授了,可怎麼她的身子就那麼重,都飛不起來?
就在她的正前方,藍家駿雙手環胸,將身子靠在背後的樹干上,看著努力要照著他教的口訣施展輕功的她。
而結果不意外,失敗、失敗、再失敗!
不過,她算有毅力,一句「失敗為成功之母」,讓她咬著牙一苦練,但看來已是極限了。
「算了,這輕功跟我沒緣,我學不來。」杭愛愛不得不放棄。
她嘆了一聲,拭拭額上的汗水,走到那個臉上就寫著「意料中事」四個字的藍家駿身,「你看不起我?」
「怎麼會?我是對你刮目相看。」他這句話說得真誠,因為一個嬌嬌女煞有其事的練了三天的功。
雖然她練功時得選蚌有樹蔭的地方,以防曬黑,練完後,更得到湖中泡一泡水,說是舒緩緊繃的身子,還要按摩幾下,預防身子太結實……
而他的三餐干糧和水就解決了,她的包袱里除了那二樣外,還有水果、養生茶、點心、梅子,簡直像來游玩的!
至于睡的方面,他手臂當枕,大地為床就可睡了,她還帶了小被子、小枕頭。
在他思緒間,杭愛愛的眼楮一直定視著他那雙黑眸,好像在觀察他的話是真是假。
「好吧,看你說的好像是真心話,我姑且信之了,我去玩水。」
他點點頭,很禮貌的先到竹林的另一頭等待,因為她的「玩水」二字得翻譯成「洗澡」。
在竹林中就有一個隱密小湖,湖水冰涼,在盛夏時分,滿頭大汗時泡上一泡的確很涼!
杭愛愛這個美人沐浴的時間通常得耗上一個時辰,因此,他會利用這時閉目小憩一番。
但今天,他才甫合上眼楮,湖水那方向就有尖叫聲傳來,「啊——」
他倏地睜開眼楮,轉身快步奔向那片竹林,一池碧綠湖泊頓時映人眼簾,他往湖面看看不到杭愛愛。
「啊——」第二聲尖叫又起,他听出聲音是從竹林旁的樹叢傳出來的,他立即竄身而去,只見杭愛愛渾身顫抖,一手揪著衣裳狼狽不堪的遮住赤果的身體,淚如雨下的瞪著另一個草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關切的將目光定在她那張驚嚇過度的蒼白小臉上,避看她肩膀以下的部位。
「蛇……有蛇……它……它咬了我……嗚嗚……」她哭泣的伸直右腳,指著被咬的地方。
他臉色悚然一變,飛快的將目光移到她的腳踝上,果然看到被蛇咬到的傷口。
「我會死,對……對不對……」她不停的啜泣,小臉兒蒼白無血色。
他仔細的端詳傷口,「這應該只是水蛇,沒毒,沒關系的。」
她愣了一愣,拭去頰上的淚水,哽咽道︰「沒事嗎?」
「嗯,你有感到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可是——」她仔細的感覺一下,身子好像真的無恙,但是——「真的沒關系?你沒有騙人?」她還是好害怕。
「沒有。」
她咬著下唇,「你敢發誓?」
他眸中浮現笑意,「好,我敢發誓你真的沒事可以嗎?」
杭愛愛這才真的放心了,但這麼一放心,也才意識到自己可是全果,頂多只是抓件衣服遮住胸前而已!
她臉色丕變,「啊——」第三聲尖叫聲逸出口中,但這一次尖叫不是因為蛇,而是藍家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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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
杭愛愛穿好衣裳,騎上馬兒,往軍營的方向都走了一、兩個時辰了,她的視線還是不敢對上藍家駿。
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耶,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
但能怎麼辦?是自己的尖叫聲將他引來的,人家這三天來可是個真真正正的君子,就連睡覺也離她好幾步遠,這事純屬意外,可不能要他負責。
藍家駿策馬跟在杭愛愛的身後,從她那垮著的雙肩就能感覺到她有多沮喪。
她的那第三聲尖叫嚇得他以為又有蛇,後來看到她粉臉漲紅,他也才意識到她衣衫不整。
而他這輩子都不曾這麼尷尬過,飛也似的施展輕功躍到竹林另一頭,一直待在那兒直到混亂狂跳的心慢慢恢復正常跳動速度後,她才出現。
兩人再踫面,她的頭垂得低低的,讓他好不容易恢復的心跳又開始亂跳一通。
從那時候開始,兩人就怪怪的,不小心你看到我,我看到你,都快速的移開目光,好不自在。
所以他干脆策馬騎在她身後,避免視線再交集,兩人也不再交談,就這麼一路靜默的回到軍營,天都暗了。
他們草草的用完晚膳後就各自回營帳去,眼尖的人都發現將軍跟副將怪怪的。
「小姐,你跟藍副將有發生什麼事嗎?」營帳內,小儀邊伺候小姐洗澡邊問道。
她低頭,「哪——哪能發生什麼事?我們只是去巡巡而已。」
「可是你們有過夜耶。」
她粉臉漲得通紅,「沒事就沒事嘛,我要起來了!」她隨即從浴桶起身。
小儀更覺得奇怪,小姐通常泡澡都泡很久,怎麼這回沒洗多久就起來了?有鬼!
這個晚上,有兩個人都失眠了,藍家駿跟杭愛愛皆睜眼到天亮。
翌日兩人在軍營里踫著了,卻覺得奇怪,怎麼昨兒那股不在的尷感仍在?
他們僵硬的點頭後又紅著臉各自走開,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一這樣的情形看在眾兵士們的眼里,是益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