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我怎麼會瞎了狗眼愛了他十七年?」邊喝茶邊將昨個夜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閨中好友的顧以茗越說語氣是越激動。
年屆十八歲的範柔潔有著沉魚落雁之姿,但她一向是理智派,也是她常常說顧以茗聰明歸聰明,但一踫上朗飛就變成呆子,所以這會兒听到她居然真白痴的去放火燒那對木雕花燈後,她本想再罵她的,但听她這麼反省後,反而對她露出一抹贊嘆的笑容,「好,說得好,以後別再理他了。」
「可是這樣沒關系嗎?」黃小珠擔心的問。
「有什麼關系,是他先對我不仁,我才對他不義的!」顧以茗說得無情。
「說得好,以茗,你總算能理智的去看朗飛的事了。」範柔潔拍拍手。
「可是朗飛會就此饒了你嗎?」
黃小珠這一問可讓顧以茗說不出話來,因為她也挺擔心的,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尤其兩人住棒壁,他要逮到她的機會實在太大了。
「不用擔心,以茗,朗飛能將你怎麼樣?好歹你家跟朗家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他不可能將你送官府的。」範柔潔信心十足。
但顧以茗卻不怎麼有信心,一想到昨晚朗飛那陰冷的神情,她心頭發毛。
「別說那麼多,年節的腳步近了,听說綢布莊里這兩天進來了一批蘇州的高檔絲綢料子,咱們去挑一挑,做幾件新衣裳周年好穿。」範柔潔興致勃勃的建議。
彼以茗沒興趣,她凝眠著過年後就是十九歲的範柔潔,「你一點都不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嗎?我爹說一過十八歲就沒人要了。」
「那又如何?反正也沒一個看順眼的。」範柔潔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她對顧以茗的哥哥顧展峰很有好感,奈何對方是根木頭,還是個迷糊蛋,有些話說白了,他也有辦法听得迷迷糊糊,氣死人了!
「算了,還是到綢布莊去,別老談這些讓人心煩的事。」她主動起身去結賬。
就在這時,一名茶樓侍者走進包廂,示意要先收拾桌上的盤子、茶壺和林具,當他走到站起身的顧以茗身旁時,卻開口道︰「火燒起來了,你怎麼不去救火,反而逃了?」
「呃——」她錯愕的瞪著留著八字松的藺亨凡,「你怎麼在這里?」
「呵呵呵……小女娃,你算是我遇到的四個女娃兒中見識最佳,腦袋也不錯的,可別讓我失望了,快點去扇風點火,免得火熄了,那就沒戲唱。」
她愣愣的看著他邊說邊快速的整理桌子,還用抹布抹干淨才離開了。
「那是誰?」黃小珠一臉困惑的問。
「你很煩。」顧以茗想也沒想的就回了。
「我很煩?」她更不解了。
「算了,沒事!」她咬著下唇,想了一下,拍拍她的手,「你告訴柔潔,我有事先回去了。」
「可是不是說好要去綢布莊——」
「改天吧!」
或許真是鬼迷心竅,一想到自己跟朗飛真的有機會,她的理智又飛到九霄雲外,打算去朗園「還債」了。
她從前門離開,範柔潔正巧跟掌櫃結完賬,一轉身就看到她的轎子起程離開,「她去哪里?」她困惑的看著走下樓的黃小珠。
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範柔潔皺起柳眉,隨即嘆了一聲。算了,肯定又是想不開要去跟朗飛和好,這個女人還是只能以笨蛋來形容了。
*
朗園里。
「你還記得過來嘛。」
悶了一上午的怒火,朗飛看到有人迷途知返,心情是稍稍好轉了一些。
彼以茗潤潤唇,走近他,「反正只要刻個一模一樣的出來就行了嘛,我想我應該不是個資質駑鈍的人。」
炳!他可不這麼認為。不過,她很快就會明白自己有幾兩重了!
「跟我來吧,我早就將材料準備好了。」
她點點頭跟在他後面,一直走到珍藏室後面的小院子里,一眼就瞧到有好幾根擺放在地上的大樹干。
朗飛將其中一根約一個大男人可以環抱的粗樹干立起,再從旁邊拿了一把斧頭遞給她,她困惑的眨眨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怔怔的看著一臉嘲諷的他。
「若我沒有記錯,我做木雕燈籠時,你前前後後都有來看過,所以整個制作流程我就不需要多說了,認真說來,我已經親自做過示範。」
彼以茗傻眼了,要她將一個比她還粗壯的厚實木干刻成輕如薄翼的木雕燈籠?那、那不殺了她比較快?
她以為他會將木頭的中間先弄空後,才要她開始雕刻。
「拿去,開始動手!」他將手中的斧頭推向前。
她咽了口口水,「我是個小姐,我、我以為……」
「沒什麼好以為的,我沒叫你親自到樹林里去伐木就很不錯了。」
她瞪著他,再瞪著他手中的斧頭,反問他,「那你現在要我拿斧頭這不叫伐木叫什麼?」
「你在林子里嗎?」他的神情轉為不耐。
「你這算哪門子的幽默感?」她沒好氣的頂回去。
他冷冷的瞪著她,「你接是不接?還是我直接將它砸向你的腳?」
瞧他一臉冷颼颼的樣子,她哪敢不接過手?她是笨蛋!自投羅網。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伸出雙手去拿斧頭,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根本拿不動,一下子就掉到地上,還真的差點砸到自己的腳。
「撿起來。」
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用力拿了起來,才想舉起砍下又月兌了手。朗飛這一次倒意外的有耐性,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一試再試。在一次次「練習」後,終于這次斧頭是幸運的砍上木干了,但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拔不起來。
怎麼這麼歹命!而且從頭到尾他的臉色都冷得很。
都是那個你很煩害的!
一整個下午,顧以茗都在這兒當「伐木工人」。
她後悔極了,又沒機會落跑,手又腫又痛,腰也挺不直,好不容易朗飛大發慈悲的結束了她今天的酷刑,要她明天再來。
炳!她明天若會來,那肯定就是白痴了!
第四章
結果顧以茗一連當了好幾天的白痴,不是她想當,而是有人「知她甚詳」,所以每天一大早就在她家門口堵她,就算她賴在房間裝睡,也有人成了不知情的幫凶,將她從被窩里拉了出來。
「茗兒,朗少爺在茶廳等你,說想約你去喝茶。」她那個本來就是迷糊一族的娘親慕巧芸如是說。
「茗兒,快起來,朗飛在外頭等你,想約你去買一些年貨。」顧俊華還以為朗飛開竅了,想約他女兒了。
唉,偏偏她又不能揭穿朗飛找她出門根本不是去買年貨或喝茶,而是拐個彎進到他家,再走到酒碧樓里那個闢給她工作的小庭院。
由于那里是朗園的禁區,僕佣丫環們沒有朗飛的命令不敢擅自進入。
因為他工作時最討厭有人打擾,而她一開始是仗著年紀小老往里頭跑,接著是習慣成自然,反正他對她這個老是繞著他轉的小不點也「忽略」習慣了,就算長大成人,他也一樣將她視為隱形人,所以不曾限制她人內。
但也因此,沒有人知道她是在里面當苦工!
從朗爺爺、朗伯伯和朗伯母的眼神,她知道他們全會錯意了,他們以為朗飛喜歡上她,所以天天找她到他工作的庭院陪他。
她後悔了,真的好後悔,如果突破僵局後是要天天窩在朗飛身邊,看他冷言冷語的指示自己如何當苦力,她寧願維持原本情態。
朗飛當然看得出來美麗的俏佳人有多麼後悔燒了他的燈籠,但光是後海還不夠,他要她痛定思痛的跟他發誓,她絕對不會再犯,他才會饒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