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蒜?他半眯著黑眸,壓抑著胸口那把燃燒的怒火,「那把火才起就被我給撲滅了,而僕佣們也只喊了兩聲,所以你什麼都沒听見、看見,很失望對不?」
「失望?」她干笑兩聲,「我心腸哪有那麼壞。」
「那這是什麼?」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只折疊好的帕子,將它打開,里面包的就是他從火場里撿的,未燒全的火摺子。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覺得胃起了一陣痙攣,家中的用品都有標示上「御茶行」三字,那是精明的老女乃女乃為了防止家中佣人偷拿東西回家使用而印上的,難不成那只火摺子也有御茶行三個宇?!
「說話!」他冷睨著她。
「說、說什麼?這是那個縱火犯留下來的?」她很慶幸自己的腦筋還在運轉。
他一挑濃眉,「你不認識?」
「我該認識嗎?」她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湊近它,再勇敢的將它拿起來上下看了看,哈哈,上面什麼字也沒有,她放心的笑道︰「這樣的火摺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外面隨便買也買得到。」
他冷冷的凝困視著表現超乎他預料的小美人。
沒錯,他也知道這樣一小張火摺子在外面相當普遍,但他以為她會心虛、愧疚進而承認,看來他是小看她了!
「好,你要裝傻否認也罷,但最好別讓我逮到證據,一旦證明是你放的火,我絕對會讓你後悔做出這樣的蠢事!」他冷冷的扔下話,轉身就走。
就這樣嗎!她氣不過的出聲喊他,「那你昨天難道沒有忘了什麼事嗎!」
他回過頭反問︰「關于你的?」
她開心的點點頭。
他冷笑一聲,「沒有。」
什麼嘛!他真的忘了,但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失約了,不是嗎?
她長嘆了一聲,看著他的身影轉進朗園大門,她抿抿唇又扁扁嘴兒,喃喃道︰「那個你很煩騙人嘛,哪有什麼越燒越旺?朗飛對我還不是冷冰冰的?」
「小泵娘,破壞要徹底啊!」
一個熟悉含笑的嗓音驀地響起,她錯愕的轉過身,嚇了一跳,怎麼無聲無息的有個老車夫駕著馬車停在她身後呢?「你是——」
「哈哈哈……我扮馬車夫扮得很像?」
有點眼熟,她仔細的打量頭戴黑色軟帽,一身深藍色長袍的馬車夫,然後,她眼中瞬間一亮,笑道︰「你很煩。」
他咳了一聲,「是藺亨凡。」
「隨便啦,你怎麼會在這里?」。
又敷衍他了,當然,他度量大,不在意啦,「我是為你而來的。」
她愣了愣,「我?」
他點點頭,「你成事只有一半,火自然燒不旺,切記切記!」
她不解的看著他笑眯眯的駕車離去。怪人一個,為了跟她說這話還打扮成馬車夫?
成事只有一半?什麼意思?
嗯,她得找個時間再到酒碧樓去瞄瞄。
但此時正當風聲鶴唳之時,她暫時得乖一點。
兩三天後,她選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去找朗飛,看到他心愛的木雕燈籠居然還有一個完好無缺呢!
炳,她明白你很煩的意思了!
那只好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再來放一次火了。
第三章
朗飛的心情很差,雖然年節的腳步慢慢的近了,他也幾乎如數交出今年最後幾件得交付給皇宮及一些皇親國戚訂制的年節燈籠,可以放慢腳步享受做燈籠的樂趣、但一看到那對木雕燈籠只剩一只,而縱火犯還平安無事的在隔壁逍遙,他就一肚子的火在悶燒。
「少爺,靖親王爺府上的靖羿貝勒爺來訪。」家中的年總管前來通報。
朗飛點點頭,「請他進來。」
一會兒後,一身橙黃色對襟長袍的靖羿走進了酒碧樓。
兩人是多年好友,亦各有所長,朗飛熱中做燈籠之樂,靖羿則是考古專家,喜歡玩猜燈謎游戲,個性古靈精怪,與朗飛的沉靜內斂截然不同。
「怎麼了?」靖羿一眼就瞧出朗飛的神情不對。他搖搖頭,放下手中的竹編站起身,往珍藏室走,靖羿不解的跟過去,發現好友最引以為傲的木雕燈籠少了一只。
「另一只被人縱火燒掉了。」朗飛嘆了一聲。
「這——怎麼外面全沒听說?」他錯愕的看著他。
「我請家人還有命令家丁丫環們全都不準說出去,你也知道這兩只木雕燈籠乃當今聖上回賜給我的傳家寶,我沒有善加珍藏,反而毀傷其一,不也等于辜負了皇上的聖恩?」
朗飛向好友佩侃解釋,只是他要家丁們不準說,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但暫時無法對好友坦白。
靖羿瞧著那只雕工精細的燈籠,「逮到人了嗎?」
他搖搖頭,「沒有,但心中有數。」
「那何不直接將人移送官府?」
「暫時沒有證據。」他沉吟了一下,「罷了,暫不說這種讓心頭沉甸甸的事,最近在忙什麼事?」
兩人離開珍藏室,轉身往一邊的亭台走去,在石椅上坐下後,靖羿看著好友道︰「你的青梅竹馬顧以茗的好朋友邵銘心,正跟我試著解開身世之謎。」
朗飛蹙眉,「身世之謎?」
「嗯,你也知道我最喜歡猜東猜西,什麼怪題、難題全都難不倒我,但她的身世之謎真的帶給我挑戰,所以我決定要解開這道謎。」
對好友的興致勃勃,朗飛毫不意外,那就像他找到一個新的材質可以挑戰他的燈籠藝術一樣。
好友來訪,朗飛特別命令丫環們沏壺香茶、準備茶點,兩人東南西北的聊著,一直到夜幕低垂,靖羿婉拒了晚膳的邀約後才離去。
朗飛當然看得出來靖羿除了對邵銘心的身世之謎躍躍欲試外,似乎對邵銘心本人也有興趣。
不過,他不會說破,好友常說他手工巧,對女孩們的心思卻不夠細膩,這一談起,話題就在女孩們的身上繞了,他沒興趣听。
而簡單吃過晚膳後,他回到涵碧樓,差了下人在浴桶里注滿熱水,洗去一身疲憊後上了床,卻遲遲沒有睡意。
輾轉反側下,他干脆披件外衣離開臥榻走到珍藏室,一間布置的古色古香,收藏他多年來所做的大小不一的各式燈籠的房間。
他站在那只木雕燈籠前,凝瞄許久,好不容易有睡意襲來,他干脆熄燈,就在一旁靠近牆角的椅子上打肫。
餅了不久,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驚醒了他,他睜開眼眸,正巧看到珍藏室的門被人輕輕的打了開來,月光流泄進來,映亮了黑漆的室內。
他直覺的將身子靠往牆角的陰暗處,晶亮的黑眸直視著走進銀色月光下的窈窕身影。
心驚膽戰的顧以茗拉起裙擺,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待一踏進室內,就趕忙轉身將門給關起來。
暗暗的吁了一口氣,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那只木雕燈籠前,從袖口拿出一火摺子點燃後,正要將火摺子放入燈籠里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突然從牆角竄了出來,一把打掉她手上的凶器,連一些掉在地上的火星也立即被那人給踩滅!
彼以茗暗呼不妙,轉身想逃時已來不及了!
室內的油燈被點燃,一臉鐵青的朗飛就站在門口。
她的臉色刷地一白,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他半眯起黑眸,—火冒三丈的一把抓住她的細腕,一手執起她的下頜,強迫她正視他。
瞧他一臉陰沉,她忍不住打起冷顫。
「我說過了,一旦被我抓到實證,證明是你放的火,我絕對會讓你後悔做出這樣的蠢事,你還記得嗎?」
她當然記得,可是——「放開我的手,你抓得我的手好痛!」她試著掙扎。
他冷冷的瞥過她手腕上已浮現的殷紅印子,卻沒打算放開,「你這只是身體上的痛,比起我的心痛差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