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秋的夜,溫柔的天籟襯著一輪玲瓏的巧月,滿天的星斗,勾畫出一個月光沼橋、夜色如波的盈盈美景。
「這個夜晚真是美呢!‘辦起事’來電有勁得多!」坐在馬車內,女扮男裝的文戲雪笑逐顏開地自言白語後,仍抬頭欣賞了這美麗的景致好一會兒,才愉悅地步下馬車。
只見她一手提著賀禮,一手拿邀請函,神情自在地走到寧相爺的府第門口,而這兒早已聚集了許多前來祝賀的人,因為今天是寧上爺的五十大壽。這北京城里的許多達官貴人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備賀禮,為的是,繼續和這皇帝眼前的大紅人攀好關系。
不過,她可不是「單純」來道賀的,而且她這一身純白絲帛,冕服,冕冠,再配戴襞膝佩的裝扮,也是剛剛在幾條街遠向一名被攔截的倒霉諸侯給「硬借」來的。當然,前來拜壽
嘛,這邀請函及賀禮也一起「借」嘍。
排在這麼多三公諸侯七旒的祝賀群中,她那張粉雕細琢的出色臉孔卻沒引太大的注意,因為眾人是心神不寧地將目光定守在自己手中那價值不菲的珍貴賀禮上,生怕一不留神就讓近日頻頻光顧他們的小偷給偷去了。
瞧見眾人惶惶不安的神情,文戲雪又是忍俊不住地在心中得意竊笑。
為了寧相爺的大壽之宴,這北京城里的眾官貴人可是竟盡所能地找來一些珍貴的奇珍異寶。不過,就在同一時間,北京城里也來了一位來無影、去無蹤,可以飛天遁地的小偷。
數日之內,許多人的賀禮不翼而飛。雖然衙門日夜不休地派員四處巡邏戒備,但小偷武藝高強,就算瞧見了身影,也只能無助地看著小偷遁入夜色之中。
包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若遇到一些聚會場合,眾人身—上的錢袋、玉佩、指環、珠寶等物更是無聲無息地被小偷掏了去,而且還讓那人全身而退,眾人是恨極也怨極了!
這衙役及捕快雖四處搜尋有無銷贓處,但那些珠寶之類的東西也是不見蹤影,似乎成了那小偷的收藏品了。
因此,現在這些皇親國戚,地方貴商出入各個地方時,衣著配備是樸素了許多而身上的銀兩更少了一半。雖然隨身都改派有武功底子的丫環、侍從跟隨,但總是人心惶惶,眼跳心驚得很。
所以,近來的話題自然由寧相爺的五十大壽轉到這名究竟是男是女的小偷身上。而說來說去,能使這些平常安逸的官商們突然覺得日子不好過的便是她這名美如天仙的女梁上君子了。
回想她將這幾個月的「成績」常回去給她師父宗叔審核時,他眉開眼笑的神情更令她自豪不已,總算可以報答這位自小將她從雪地里撿起,扶養長大的宗叔了。
「這位公子,請將你手上的邀請函交給我。」
駐守在門口把關的相座侍衛打斷了她的思緒,文戲雪詡詡自得地笑了笑,將那張紅帖交給他,「我是雷諸侯的二公子,我爹爹身體臨時欠安,特囑咐我前來祝賀。」
侍衛看了看上面的署名是雷彥士諸侯,既是雷諸侯的二公子,那自然就沒問題了。他身子—揖,「雷公子請進。」
文戲雪點點頭,神情瀟灑地走入這富麗堂皇的相府前院。這兒亭台樓閣是雕梁畫棟,一
旁是假山流水、花團錦簇,環繞整個院子的是數十個張燈結彩的宮燈。再往前走便是聳立在她眼前的高堂邃宇,只是在進入正廳時,她也眼尖地注意到庭院前後交叉的大樹後站立了近三十名全身黑衣的相府侍衛。
見狀,她不由得抿嘴一笑,看來寧相爺為了防她這名小偷,還部署了不少人呢!
走進了賀客群聚的廳院,文戲雪依序地擠在人群里等著向高坐在紅綢瓖金的大紅木椅上,笑得合不攏嘴的寧相爺賀喜。
這老家伙真是貪婪啊,身為皇帝面前的紅人,官俸已不少了,還和這兒的皇親國戚、豪商勾結,合作起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交易。什麼當鋪里放高利貸,賭場妓院,連吸大麻的場所也有,將那些辛苦生活的平民百姓搞得苦不堪言,家破人亡,求生無門……
這樣的的人還活到五十歲實在太沒道理了!若不是宗叔要她手下不染血腥,她早殺了這貪官,
順著人潮,文戲雪依序向前,輪到時,她虛假地一笑,以雙手拱禮恭身地道︰「雷諸侯恭祝相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這祝壽老調是頗無創意,尤其這一室的人除了禮物外,也是腸枯思竭地想著別具巧思的祝賀詞。因此一臉福泰白須的寧相爺聞言僅是虛聲哈哈一笑,即差人收了她手中的賀禮,並示意她往後退,讓另一名賀客向前。
雖然滿心鄙夷,文戲雪仍一臉笑容地退後,再朝一旁的側院走去,反正她還另外為他準備了一份賀禮,可以讓她吐吐怨氣。
來到側院,這兒也聚集了不少賀客,可見那奸臣人氣還真旺呢!只不過,離他們愈近,她才清楚原來他們熱心談論的還是她這名小偷。
「你們說今天這麼熱鬧,那名小偷會不會來光顧。」一名看似胸滿肥腸的賀客撫著胡須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這兒已布下重重重兵,听說還安排了弓箭手,要他插翅也難飛呢!」
這一名是尖嘴猴腮。文戲雪繼續窺探著他們。
「真的?可是那名小偷究竟是男是女。」
這——名更是暴眼赤腮。
「是男的吧!女的哪來那麼好的功夫?」
這個也是面目可憎啦!
「可是我听捕快說,他們瞧見那身影縴細得像女人呢!」
這個更是賊眉鼠眼。
「真的嗎?難怪這次寧相爺下帖子子還囑明僅允許男性賀客臨門,至于一些沒有男眷的,他只接受對方差男僕送禮過來即可,並不招待。」
這一個也是一樣面目不揚,鳩頭鼠目啦!
丙真是「物以類聚」!分別看了看這幾個三十至五十歲的男人,文戲雪對他們外貌的評語是下下等,所以為了不讓這一些丑陋的男人污染了她美麗的眼楮,她決定早點將寧相爺的賀禮拿回去給她的宗叔。
思走至此,她轉身朝正廳走去,只是來到二廳餃接的長廊時,一名龍眉鳳眼、玉樹臨風的俊逸男子迎面而來。
瞟他一眼,文戲雪不由得笑了笑,這個俊偉不凡的男人真是賞心悅目多了,只可惜他和寧相爺這群人是同一伙的。但「相由心生」,這張俊臉大概要不了多久也成了一張丑臉了!
想到這兒,她神情快速地閃過一道鄙夷之光,但她仍面露假笑地越過他。
「兄台為何對我露出不屑的神情?」
冷不防的,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一身藍綢絲緞的翟承堯在北京城里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因翟家也是皇室之後,雖因一件家丑造成他祖父母、父母雙亡,大伯離家,姑姑遭丈夫遺棄之事而被皇室冷落。但在他成年之後,靠著他靈活的頭腦,細密的思維,沉穩的行事原則經營海內外船務,綢緞物料批發等,已讓沒落的翟家名聲扶搖直上,成了堆金積玉、家財萬貫的千金之族。
隨著財富的累積,再加上翟承堯面如冠玉,氣字不凡又允文允武,眾多皇親國戚及豪商便群集相邀成友,投注些銀兩也分一杯羹,要不便是打著幫女兒釣個金龜婿的如意算盤。總之人是現實的,哪兒有好處可撈就往哪里鑽。
不過,做事沉穩的翟承堯面對這些人倒是劃清了些許距離,他「表面」與他們為友,內里謹守本分,對他人暗示可一直合作對平民百姓吸金的惡交易,他是一概不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