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水藍 第8頁

「他——他現在還是可以甩掉她。」她咽了下口水,囁嚅的回答。

凌裕飛嘲諷的發出大笑,「你太單純了,我爸現在已經沒有能力甩掉她,而將她留在身邊則是為了保全他的男性自尊,即使他明白暗地里有許多人在看他的笑話,但只要表面無波,他也就不在乎。」

「你把他想得太壞了。」水藍深吸了一口氣。

「是嗎?應該說是我太了解他了,我在國中才離開這個家,他的虛假無情我的感覺最深,離家後,他的報導不斷,我也沒有看到他的改變。」他的俊容緊繃。

她思忖了一下,不以為然的道︰「所以以後的你就是要墮落頹廢的過生活?這是對他的報復,賠上你的時間,生命,就是要來報復這個虛假無情的父親?」

「你不會懂的。」凌裕飛露出一抹苦笑。

「我是不懂,因為我無法想像你以後要這樣過日子。」她很生氣。

他冷哼一聲,「我說過,你是天使,所以你沒有所謂的生老病死,你也不懂一個人所謂把握青春年少,而我的青少年及童年是怎麼過的,我想你不會不清楚,而現在他病了,無能為力時卻想當一名慈父了。」

「或許就是因為他病了,所以他不再虛假,他懂得珍惜你這唯一的兒子,你也听到了你後母說你粗俗,但他很堅定的說要你,這不就是——」

「水藍,我很不願潑你冷水,但是你既當了幾千年的守護神,就該明白人的情感不是以理智在平衡的,它包含了及自私。」

「但它也包含了愛和真誠!」水藍大聲的反駁。

「你從不是一個凡人,所以有許多的感覺不是用言語就說得清的。」凌裕飛踱著腳走到床沿,往後一躺,雙手當枕,腳還在床沿間晃啊晃的。

「可是我懂得人的真善美,我絕不可能冷眼看你變成一個無情冷漠甚至的人。」她語氣堅定。

聞言,他的黑眸襲上兩簇怒焰,忿忿的坐起身來,「我已經捺住性子跟你解釋許多了,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是不可能的。」水藍的口氣也不悅了。

「是嗎?」他一臉冰冷的走到衣櫃前的鏡前,拿起一旁的原木椅子就朝鏡子砸去,「乒乒乓乓」的碎玻璃飛濺滿地,有一碎片還劃破了他的臉頰,鮮血直流。

「裕飛,你——」她臉色丕變。

「可以看出我有多麼不想見到你了?你如果要繼續糾纏,我不介意繼續毀掉這房里的其他鏡子,至于平時,我會戴耳機听音樂,完全不听你在我耳邊的嘮嘮叨叨。」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提起一抹寒笑。

「你一定得如此待我?」他的堅定令人膽寒,水藍泫然欲泣。

他的心也有怨懟,他是怎樣的人,她該是了解他的。

先前他會怒火攻心的做出挑逗後母的事,實在是他對母親死亡一事的震憾而涌起的報復感,而逞口舌之勇的傷害父親亦然,但這樣「行尸走肉」的行為,連他自己都知道他不會持續下去的,因為他不是那樣卑鄙的人,而她該是懂得他的,卻對他說出指責說教的言詞。

「我的生命中不需要天使,不需要長輩,我只要女人,一個活生生懂我,能滿足我的女人,而這是你不能給我的,所以——」凌裕飛頓了一下,咽下梗在喉間的酸澀及怒火,「請你離開我的生活,因為我已經厭倦了一個分分秒秒在我身旁監視我的天使。」

監視?!她是守護啊,他竟然——嗚咽一聲,水藍快速的越過窗戶,飛往無垠的夜空——

空氣中訊浮著她漸行漸遠的啜泣聲,而他心中的空虛感更濃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嗎?」他苦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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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俞潔看著專注的坐在鏡中一角的水藍,她正仔細閱覽由她從俗世帶回的報紙雜志。

同樣身為人類的守護天使,俞潔的外貌卻是個四,五十歲高齡的老女乃女乃,因此,曾在凡人世界走過四,五十年,她當然懂得愛情的滋味,只是看著水藍那張稚女敕的美麗臉蛋下,漾起的濃濃愛意,她的心卻感到不安。

在這個守護世界,她看了太多因愛上凡人而痛苦了幾千年的天使,那不可自拔的愛意是個無形的枷鎖,從來只會將這些天使推下更冰冷的深淵。

因為天使和人類是兩條平行線,但這看似平行的兩條線卻在一個守護者和一個被守護者的角色下造成了無數個「單方交集」,當然,交集者只有天使,而人類在天使的呵護下從來只是個無知者。

所謂的「大難不死」、「幸運」、「好運」,這大多都是他們這些守護者所給予的,人們會以「謝天」的心情來感恩,他們也覺得自己盡了守護的責任,只是一旦牽涉到對被守護者的情不自禁,那守護天使就反成了需要被守護心靈的凡人——

俞潔走了過去,依坐在她身邊,拍拍她的手,「水藍,你這樣下去成嗎?」

水藍的眼神變得落寞,三個月了,她沒有再回到凌裕飛的身旁,只是她放心不下他,所以她要求自己的好朋友俞潔在守護俞潔的被守護人時,也抽空去看看他,並幫她帶回一些有關他的報導。

目前的她隱居在鏡中,論隱居是好听些,說得白一些是她連飛出鏡子的力氣都沒有,她沮喪極了,難過極了,可是她還是很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

從最近這三個月來的報導可以知道他的生活是多采多姿的,而諷刺的是這卻是她離開他生後的日子,她不得不感嘆沒有她守護,他的生活反而過得自在愉悅。

只是她頗訝異,他竟會跟隨他憎惡的父親四處交際,兩人是父子情深,而未婚妻柏錦玟更是隨待左右,展現出另一幅伉倆情深的畫面。

「水藍,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瞧你老是陷入深思,這日子不該這樣的。」俞潔真摯的勸導著。

水藍聳聳肩,「我們天使原本就是依附著被守護者的生活而生存的,他不要我,就等于我的生活成了空閑,我該是無所事事,深思不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嗎?」

俞潔佯裝生氣的瞪她一眼,但面帶慈意,「當初你就不該在他面前現身,現在人很在意‘隱私權’,當時他年紀小,心靈又空虛,有你陪他,他當然高興,但他現在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大男人了,他怎麼會讓一個時時看得見他所作所為的天使在他身邊看東看西的?」

「俞女乃女乃,這些我都懂,可是那時候就是一股沖動,爾後便沉淪了,只是跟在他身邊二十多年,我卻發覺我一點都不了解他,他討厭他父親,卻跟他父親在一起,他一向厭惡他人為他安排生活,但他卻接受了他討厭的父親為他安排的未婚妻,至于他是不是不跟他的後母發生關系,這畢竟是私事,報章媒體絕難窺伺到這一角,可是若是我認識的凌裕飛我知道他不會做出的事,可是他上回又跟他後母摟摟抱抱的——」她大大嘆了一口氣,「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俞潔喟嘆一聲,取走了她手上的雜志放到一旁,再語重心長的道︰「人的七情六欲造成了極復雜的思想情緒,而你在人世間的經歷只到七、八歲,自然不會明白了,縱然你看多了人的悲歡離合,但那畢竟不是切身感受,很多事沒有親身經歷是永遠不會懂的,理論與事實的差距不是只有半步之遙。」

原來問題的癥結點真是如此,因為她不曾經歷成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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