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沒有回話,直等到混亂的心跳恢復正常,腦子也從驚悸的狀態恢復運轉後,她才說出心中的疑問,「到底是哪句話刺激了你?你又打算向我證明什麼?」
她的這一番話,將龍雲青臉上歉疚的神色全部逼走,霍地換上一貫的冷漠。
這一變臉,張郁瑜的心跳陡地漏跳一拍。罷了,她沒有必要讓自己剛從懸崖逃開後,再一次的俯沖下海吧!她慌亂的又搖頭、又揮手,「沒事、沒事,當我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
他瞄了她一眼,深不可測的表情讓她實生恐懼。
「還信任我嗎?」他突如其來的問道。
「咦?」
他漠然的比比插在車上的鑰匙,「如果你怕我,你可以自己開車離開。」
「那你呢?」她顫巍巍的道。
他僵笑一聲,「你還關心我?我差點強暴了你。」
「呃……」她吞咽一下口水,看看自己手上的外套,再看看他身上單薄的襯衫,夏天的海風一入夜,還挺涼的,他可能會在這兒凍僵了。可是,若真讓他上車,難保他不會再次獸性大發,那她的清白不就岌岌可危。
可是她的一千萬呢?好不容易有了接觸,不管是動之以情、施以威嚇、訴諸于法,她都有接近他的理由,若放棄了,不也棄之可惜?
說來說去,危機已經解除了,何況,她根本不會開這玩意兒啊!她還是得讓他開車載她離去。
算了,古有明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頂多,她隨身準備防身器以保護自己。
「咳……咳。」在抹去淚痕後,她干咳兩聲清清喉嚨,「上車吧!」
他不可置信的擰眉問道︰「你不怕我?」
她粲然一笑,「怕你就不會跟著你上山下海,早就跳車了。」她故意隱瞞自己根本不會開車的事實,因為她知道,適時的信任可是一項利多呢!他除了會對她另眼相看外,這印象可深刻了。
「可是剛才我對你……」
「你突然著了魔,不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牽強一笑,沉默無語。
奔馳在這條寂寞的公路上,兩人思緒各異——
看在巨額酬勞的份上,張郁瑜的膽子茁壯不少,她若有所思的盯視著龍雲青完美卻凝重的側臉,努力的思索下一步的計謀。
而龍雲青被她無意強扯開來未曾結疤的傷口,此時,正一滴滴的流著悲慟的熱血……***
唐玉娟佇立在自宅後院里,約五十多歲略顯蒼老的臉龐上盡是愁容。她輕輕的走到躺在涼椅上休息的龍雲青身旁,憂心忡忡的道︰「這些天到底怎麼了?」
他睜開眼楮看了她一眼,隨即閉上眼楮,「我早說過沒事了,媽。」
她搖搖頭,也在涼椅上坐了下來,「身為你的母親,你有事沒事我會看不出來?」
「真的沒事,媽。」
「怎麼沒事?你已經連續七天都窩在家里,連大門都沒出去。」
「我累,很想休息。」他睜開疲憊的眼楮道。
她心疼的頷首,「我知道你累,可是我總覺得你不對勁。」她頓了一下又道︰「照理說,你爸這些天到美國參加經貿會議,你應該會花更多的時間在公司上,可是你卻交代翁伯伯處理一切事。」
「爸一向信任翁伯伯,何況,我這幾日要休息的事,在爸要前往機場前,就已經跟他商量過了,他也應允了,媽,你就別再說什麼了,好嗎?」語畢,他再度閉上眼楮。
雖然明白母親是擔心他,可是他實在沒有心情安撫她。畢竟母親也是女人,也是他唯一不能視若無睹的女人,可是她和其他女人一樣,也會對他殘存的男性尊嚴造成威脅。因此,他和母親間一直有這道無形的鴻溝,讓彼此無法產生親切感,只有父親是他能傾吐心事的唯一對象。
對七天前,他差點成了一個強暴女人的狂一事,他已經向父親坦承。父親雖表震驚但仍加以撫慰,也答應他休假半個月,讓翁伯伯處理美揚國際集團事務的要求。
至于張郁瑜?他的腦海出現她柔美的臉孔,而她的笑容、憤怒、哭泣、驚懼……這些復雜的表情也一一掠過心海,不可諱言的,她讓他印象深刻。然而,話又說回來,她差點遭到自己的狼吻,他對她的印象怎會不深?
在他駕車送她返回士林住處時,他歉然的目光盯視著她上樓的身影,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回過身來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名叫張郁瑜,記住了!」
想起自己在海邊猙獰狂暴的舉止,他就無法原諒自己,可是,是什麼原因讓張郁瑜還能巧笑倩兮的面對自己?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一夜無眠的他,在習慣性的要出門晨跑時卻躊躇了,他怕踫到她。他的作息一向正常,因此,撇開張郁瑜不談,會定時、定點的出現在他面前,以求得關注的女郎著實不少。
有些女人是貪得他的外貌、有些則是貪得他的家財,所以竭盡所能的來回糾纏,就是為了能嫁入豪門,飛上枝頭當鳳凰,或是挖些金山銀礦求得財富,可是張郁瑜圖的是什麼?
唐玉娟輕嘆一聲,瞅著陷入沉思的兒子一眼後,哀怨的道︰「我真是個失敗的母親,雲哲、雲嘉身在國外,他們的心事我不懂還有話說,可是我們母子倆是天天相見,卻不曾說過貼心話。」
龍雲青煩躁的坐起身子,他早知道整日無所事事的母親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但事關男人尊嚴一事,他如何敞心而論?
「我知道你們這幾個大小男人全嫌我嘮叨,但公事我管不著、丈夫管不著,竟然連兒子也管不著……」
他嘆息一聲,看著仍念個沒完的母親,父親果真有先見之明,早建議他這半個月休假,到南部一個新開發的度假村去走走,免得母親整日嘮嘮叨叨的。看樣子,他真的該接受父親的建議才是。
「……雲哲和雲嘉也是一樣,到了國外,一年也沒打幾通電話回來,還不是我這老媽子主動的打過去……」
「媽!」他抱歉的打斷她成串的話,「剩下的幾天休假,我想到南部接觸大自然,洗滌一下疲乏的身心,我這就去準備行李。」
「你……」她頓時語塞,注視著兒子挺拔的背影,她搖搖頭,這下真的走得清潔溜溜了,一幢豪宅內,除了司機、園丁、管家及廚師外,她的親人全跑光光了!***
罷駕車駛出豪宅大門的龍雲青,一眼就看到坐在花團錦旁的張郁瑜,在他考慮著要不要停下車的同時,她已經開心的站起身奔向他。不知她意欲如何?是再次撞車還是……他直覺的踩了煞車。
同樣是一身清亮的白紗長衣,襯得她宛如夏之水蓮。「你這幾天隱居去了?」她先開口問他。
耳聞她軟噥的聲音,他竟不知如何應付?
張郁瑜挑高柳眉,瞥視著面無表情的他,「不會吧?你這麼快就忘了我了?」「難道你要我提醒你,七天前我們在海邊……」
「不要說!」他猛吸了一口氣啞著聲音道。
「不要說,那就是記得了。」她開心一笑。
他瞟了這張清柔的粉臉一眼,夏日的艷陽雖然因她的出現似乎拂上一股清涼夏風,然而,他
紛亂的心情卻更急躁了。
「找我有什麼事?」他冷冷的道。
「哇!好沖、好冰的口吻啊!」她無辜的睜大眼楮。
「我還有事,惹你只是來糾正我說話的語調,你可以離開了。」
「真沒感情,虧我們那時還挺親密的。」
「你……」他為之氣結的瞠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