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的眼神,教人莫名打起寒顫。
「她在家中排序為幾?」
裘化真直睇著花世澤那雙闐暗無光的眸,至此她才真真切切地發覺,他在試探自己,喔不他不相信她,甚至已經看穿她!
「她是如何亡故?又是誰殺了她的?」不等她回答,花世澤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話里透著隱隱的恨。「你在柳家宗祠里沒打探出這些細節嗎?」
裘化真咽了咽口水,企圖思索出月兌身之道,然而在那雙冰冷的目光直視下,腦袋卻是一片空白,直到外頭響起敲門聲。
「花爺,裘姑娘在嗎?」掌櫃在門外問。
不等花世澤開口,裘化真隨即搶白道︰「掌櫃的,我在這兒。」話落,她已經拎著自個兒的物品開了門,瞧見掌櫃的身後還跟了個男人。
那個里人方頭大臉,眼細帶陰,唇薄帶邪,教她心頭喀登了下。
這是什麼狀況?前有虎,後有狼不成?
「裘姑娘,這位是咱們重陽城首富溫二爺,他听聞裘姑娘救了個人,又心想他兩天聯系不上一位外地來的友人,所以想上門認認。」掌櫃的說得眉飛色舞,只覺得他這家客棧近日真是貴人降臨蓬望生輝。
這話听起來似乎頗有道理,但卻又合理得教她起疑。她救的那個人,掌櫃的說他沒半點印象,依穿著打扮來看,身家頗富,換言之,一個頗有財富的人,掌櫃的卻沒見過,是外地人的機率高。
而這個溫二爺的外地友人一時聯系不上,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他卻一心尋著,要不是情誼極深,那便是……與那人的傷勢有關。
別說她以貌取人,妄自揣測,而是這位溫二爺,她怎麼看都非善類。
不過,依眼前的狀況,還是先逃離威鎮侯再議。
「既然如此,溫二爺不如先隨我回房,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溫二爺的友人。」話落,她回頭對花世澤道︰「抱歉,我先離開一會。」
「去吧。」花世澤瞧也沒瞧她一眼。
裘化真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心被吊得更高,只能趕緊帶著溫二爺離開。
一進房,她便仔細地觀察溫二爺的神情,「不知這位傷雖是否是溫二爺的友人?」
溫二爺雙眼直睇著床上的男人,難掩震愕地道︰「確實,他是我的友人方武,只是——」他回頭看著裘化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裘化真沒有閃避他的注視,無聲地在心里收了口氣。這下槽了,仇敵環伺,到底要她如何是好?
太不到位,太假了!既然想要偽裝,好歹也做點功課,教她一眼就看穿,不是要她馬上就開始擔心受怕。
可是,人家都上戲了,她也只能跟著演,是不。
她只好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他,當然也包括了昨晚發生的事。她想,這事他一定也清楚,所以她還是乖乖地說過一遍。
「方兄押貨進重陽,交易後的現款肯定不少,許是教盜賊給盯上了,要不怎會發生這種事。」
裘化真沒抬眼,只在心里月復誹著︰重陽城根本就沒听過有盜賊,就連梅林縣也沒有,扯盜賊實在是太牽強了。
「既是如此,方兄待在這里十分不安全,倒不如將他移到我府上。」
「不妥,溫二爺,這位方爺的傷勢未穩,現在移動的話,怕會危及性命。」如果可以,她也想甩開這個燙手山芋,省得自己遭池魚之殃,可是呢,真要她丟下他不管,她就是過不去心底那個坎啊。
「他的傷勢這般嚴重?」
「他至今都還未清醒呢。」她懶懶地抬眼對上他盯了老半天的目光,噙笑道︰「還是溫二爺不信我,要再請個大夫診治?」
喏,她表明傷患跟她不曾交談過,她自然不會知道到底是誰要殺了他,要是傷及無辜,那真是太正進道義了,是不。
「不,方兄承裘姑娘所數,我感謝都來不及了,怎會信不過裘姑娘。」溫二爺話落,從懷里取出一錠黃金交給她。「這段時間承蒙裘姑娘照料方兄了,若是方兄清醒了,再煩請裘姑娘差人通報一聲。」
裘化真揚開客氣的笑,卻不客氣地收下金錠,順便送人出門。
回房,她手里掂著金錠,約莫有十兩重,但這十兩卻是救不了她眼前的急。她被威鎮侯識破了,不知道威鎮侯會怎麼對付她,還有,那位溫二爺肯定與昨晚的夜襲月兌不了關系,如今她是否派人在外頭盯著呢?
唉,這年頭想當好人,真的是不容易啊。
當壞人簡單多了,可是夜路走多也會遇到鬼呀……想著,不禁看了眼慵懶霸佔窗邊榻位的書生,和一直站在門邊的小清。
撇了撇唇,走到桌邊坐下,她先將金錠收妥,隨即著手調配香囊里的藥粉,然後再畫起那日要她捎話的姑娘容貌。
既然想敉人,那就得要借威鎮侯的勢力,至于床上的人清醒是遲早的事,待他醒後再問發生何事也不晚。
所以,哪怕威鎮侯已識穿她,但只要她畫得出那姑娘的容貌,至少可以證明她的眼是看得見鬼魂的。
「化真,咱們趁現在趕緊回賴府吧。」小清在桌邊低聲說著。
「然後眼睜睜看著這人被害死?」她眉眼不抬地問。「小清,人命何等珍貴,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小清默然,想勸,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處勸起,無奈地看向床上的方武,適巧對上他睜開的眼。「化真!」
「小清,我已經說了……」她不悅的抬眼,卻見小清瞠圓著眼看向床的方向,她望去,就見方武已清醒。
「方爺,你總算醒了。」她趕忙起身。
哪怕氣色蒼白衰敗,仍難掩方武請秀面容,他不解地皺起眉,還未開口,裘化真已經斟了杯茶走到床邊。
「先喝點水潤喉吧。」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頭,喂了一杯茶。「既然能醒,那麼大致上就沒什麼大礙了。」
「你是誰?怎會知曉我姓方?」方武氣虛地問。
裘化真只好將溫二爺上門的事說過一遍,當然,沒漏掉她是怎麼將他從街角暗處給救進客棧里,要知道行善不欲人知是美德,但她一直不是個崇尚美德的人。
「所以,溫二爺具是方爺的友人?」站累了,她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頭。
方武聞言,臉色乍變。「我呸!」
裘化真微眯起眼,覺得他能呸得這般中氣十足,教她佩服起自己的醫術,具是了不起,此外,也佩服自己推算得萬分精準。
「分明就是他派人暗算我……」方武握拳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雖說她已經猜出個七八分,但總是要說得明白些,她才好幫他報官呀。
「那日我押貨進重陽城與他交易,他留我在溫府住一宿,半夜時我听見古怪聲響,起身查看,瞧見有人在主屋後院埋尸,還說他玩死的人都埋在那兒,我想起晚宴就設在後院的紅梅林,想起那紅梅異樣的紅,嚇出一身汗,趁半夜就要離開,豈料才出溫府就遭人暗算……」方武說得氣喘吁吁,然而那雙眼炯亮有神。
裘化真頭痛地揉著額際。這下可糟了,這事不好辦。
簡單來說,溫二爺八成在床上有什麼癖好,又或者是性喜臠童,玩得毫無節制以至于鬧出人命,偏偏方二爺倒楣地撞見,于是就把方爺給殺了……「方爺,這有點說不通,溫二爺是重陽首富,就算玩出人命,或有人知情鬧到官府那里,通常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犯不著因此將你滅口吧?」
「是啊,所以他追來時我也不解,可當他搶了我五千兩後,我就明白了,許是他打一開始就打算要吞了我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