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止息(下) 第3頁

「吉弟?吉弟?」

任太太在房門口輕輕敲門。里面沒有任何反應,她滿眼怨慰地瞪了一眼老是守在小兒子房門口不肯離開的大兒子。「任吉天先生,麻煩你走開好不好?你一直在這里,吉弟就一直下肯出門,這已經是這個星期第三天了。」

「你以為是因為我在這里他才不肯出門嗎?他又不是在躲我,他是在躲避他自己。」任吉天雙手抱胸,盤腿而坐。「只要他一天不肯離開那把妖劍,我就一天不走。令郎入魔太深,我也是很莫可奈何的好嗎?」

「唉唉唉,又是這些什麼神啊、魔的,光是听到,我就覺得頭痛了。」任太太無奈地嘆口氣,她真下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卻突然又開始了。

她轉頭對等在身後的女子歉然一笑。「真抱歉……吉弟他……」

女子很有些為難地看著手中抱著的檔案夾。「讓我試試看好下好?這些公事真的下能不處理了。」

任太太點點頭,讓開一邊。「你試試看吧……唉,誰來都好,只要能讓他開門就好。都已經幾個月了,他老是這樣躲在屋子里下吃下喝,真是讓人擔憂。」

「任先生,我是月人,我能進去嗎?」

半晌,屋內終于有了些動靜,任太太喜出望外地等在門口,那扇已經緊閉好幾天的門終于緩緩打開。

「吉弟!」他們不約而同大叫。

可惜門口沒有人,房間里內一片昏暗,明明是大白天的,屋子里卻沒有半點光線。

「月人進來就好,其他人不準過來。」任吉弟冷冷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喂喂!你這小子!也不想想老媽為你擔心得要命!你居然——」

「算了算了。」任太太阻止跳起來正打算沖進去的任吉天。「讓他去讓他去。」她轉身將一盤點心端過來哀求地望著女子。「月人,能不能……」

女子體貼地點點頭,將那盤點心端起,走進了房內。

門再度關上了。明明只是一道很普通的木門,但任太太卻覺得那像是一道堅不可破的城牆,高聳而遙遠,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濕潤——

「不要鬧了,你下會為了這一點小事就哭了吧?」任吉天推了他老媽一把,嘻嘻哈哈地取笑她︰「怎麼?家里出了兩個神經病,你終于受不了啦?」

「你!」任太太又好氣又好笑地用力槌了兒子一下。「你還敢說!這種毛病一定會傳染,你看你把弟弟害成什麼樣子,我不扁你已經很好了,你居然還敢刺激我!」

「噯!噯!很痛耶!」任吉天哇哇大叫,一邊閃躲著老媽槌過來的粉拳,一邊笑嘻嘻地引著她離開任吉弟的房門,但他的眼光始終沒離開過那道門。

罷剛開門的瞬間,那陰暗之氣猖狂得連他都受不了。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吉弟入魔的程度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啊。

看來,非使出撒手 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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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沒有半點光線,偌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簾層層疊疊掩住,關上門後,她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把東西放在桌上就好,我會處理的。」

任吉弟的聲音傳來,那麼冷、那麼遙遠,好似陌生人,而不是她已經相識相處了四年的年輕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打從去年他去了一趟北京之後,一切就開始不一樣了。原本還算活潑開朗的年輕人經常性的陷入沉思,悠遠的眼光經常遙望著不知名時空中的某一點;從幾個月前開始,他的情況更是變本加厲,甚至連公司也不大出現了。如果這問公司不是由他一手所創辦的,現在大概早就被炒魷魚了吧。

原本有著太好前途的任吉弟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消沉?她真不敢相信那樣霸氣十足的男人會突然——

「怎麼了?」

黑暗中?然亮起的星光讓她愣住了。那是人的目光嗎?那樣冷、那樣明亮,仿佛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出現的星光,帶著銀色光芒的眸讓她的心跳猛然加快。

腳步聲響起,而她的眼楮終于適應了黑暗,她看到吉弟修長的身影來到她跟前,他低頭俯視著她,唇角淡薄地噙著一抹笑。

「你為什麼臉紅?」

「啊?咦!」

被他的眼光所震懾,旻月人手上的東西險些掉到地上,幸好任吉弟穩穩地托住了托盤。她眨眨眼,連忙轉頭模模自己火熱的臉,她的心跳好快啊!罷剛那一瞬間的目光接觸……那令人心蕩神馳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你房間里的空氣太差了,我幫你——」

「不準拉開窗簾。」

「可是——」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面對著沉重的窗簾,她感覺到自己的背脊傳來一陣陣冷冽寒意……那是任吉弟的眼光,幾乎可以被形容為「非人」的眼光。

她從來沒見過那麼「妖魅」的目光,那雙墨瞳隱隱含著某種難以理解又無法抗拒的魔幻力量,只是這樣看著他,她已經覺得透不過氣來,只一眼,已經教人忍不住想深深跌落。

餅去的吉弟不是這樣的;他雖然英俊挺拔,但沒有這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眸子。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旻月人的手再也無法動彈,盡避她真的很想用力拉開窗簾,好好看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吉弟語氣里那種寒涼的氣息卻讓她下由自主地停下動作。

「你可以走了。」

「不……」她努力抵抗自己想要遵命的沖動。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想很想低下頭立刻逃離這間屋子。

「……你真的很愛違抗我的命令。」任吉弟嘆息一聲。

某種壓力突然減輕了,她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在窗簾前跪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會突然覺得腿軟,但她的眼眶泛紅,突如其來的淚水跟喘息都教她手足無措。她是怎麼了?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非要見我不可?」

「我……我們、同事們,大家……都很想見你。」月人努力吸著鼻子,眼淚還是不斷往下掉,連手腳都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老天!她一定是生病了。

「公司運作得很好,沒有我,你們一樣可以繼續研究。」

「可是一家公司不能老是沒有老板啊。最近研發部門有一些新的發現,他們很想讓你親眼看看,尤其是關于‘靈魂的重量’這一部分,他們說已經有所突。」

「是嗎……靈魂的重量……一個人的靈魂到底有多重呢?」任吉弟喃喃自語似地說著,他的聲音從房間里的四面八方傳來,幾乎像是回音。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從房間的四個角落說話?

「那是你之前很重視的研究下是嗎?搞清楚靈魂到底有沒有重量。如果有的話是多重呢?復制生物的靈魂跟真正的靈魂又有什麼兩樣?這些都是你當初迫切想知道的問題,現在研究小組終于有了突破了,難道你不想親眼看看我們的成果嗎?」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以掩飾內心的恐懼。

「也許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突然,任吉弟的聲音听起來那麼靠近,彷佛就在她耳邊低喃似的,那種奇特的親密感讓她背上的寒毛直豎。

「你怕我?」他輕笑著問,有那麼一、兩秒的時間,他似乎恢復成以前的任吉弟,但也僅止于那短短的瞬間。

「不、不怕。」旻月人微微抿起唇,這種被戲弄的感覺並不舒服,幾乎讓她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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