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她依然輾轉難眠,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忽然听到外頭動靜,傳來常喜又驚又喜的聲音——
「少爺!」
她馬上坐了起來。
今夜為她守門的是常喜,也難怪常喜會驚喜交集了,宣景煜有多久沒踏進聚雲軒了?快一年了吧……
她雙臂抱著曲起的膝,凝神細听,想听听他走到這里來有什麼事,沒想到他竟推了門進來。
她心一跳,看著他進門後又踹上了門,房里立即彌漫濃濃的酒味。
她嘆了口氣,他又喝酒了,喝得還不少,他天天這樣折磨自己,她看了每每心疼,卻什麼也不能做,他根本不理她。
「夏依寧?你是夏依寧嗎?」宣景煜晃晃的走到了床邊,口中喃喃地道︰「你為何要嫁給我……你說,你為何要嫁給我?」
夏依寧又深深的嘆了口氣,「你躺著,我去叫常喜給你煮解酒湯。」說著,她就想起身。
「你不許動。」他啞著嗓音制止,接著上了床,摁住她的肩,順勢把她壓躺到床上,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她的鎖骨,仔細審視著她的面龐。
他久違的靠近令她心慌意亂,一時有些恍神。
「你算什麼?為何我要為了你如此痛苦?!」宣景煜的眼神有些迷離,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著他。
夏依寧看到他眉頭緊鎖,眼楮血紅,整個人像憋著一簇邪火,她不由得月兌口而出,「對不起……」
「我不要听你說對不起!」他沒好氣的悶聲道。
「那你想听我說什麼?」她神色黯然,聲音輕得像耳語,明知道他醉了,卻是希望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他的眼中飽含企盼,他的唇落在她耳邊,發出輕聲嘆息,「我想听你說你是因為愛我才嫁給我,才來我身邊,不是為了要害我……」
夏依寧只覺得心口一陣悸動,可是她還來不及回答,他便纏了上來。
他將她牢牢地壓在身下,他的唇尋到了她的唇,猛地吻住,瞬間她的唇齒里盡是酒味和他的氣息,兩人身體相擁,衣衫褪下,發絲交纏,他著魔般的渴望著她,他沖進她的身子里,一邊粗喘著氣,一邊吮吻著她的唇,像是永遠吻不夠似的。
她忘情吟哦,早就忘了自己受他冷落了許久,此刻能這樣被他愛著,她已別無所求,于是這一夜,她用各種方式配合他,他想怎麼要她都行,她任由他擺布,任由他發泄,只要能稍解他的怒氣,她什麼都願意。
「我愛你……」他摩挲她的雙唇,低聲呢喃。
翌日,天還灰蒙蒙,夏依寧便醒了,听到雪落在屋檐的簌簌聲,她動也不動,背對著宣景煜,她特意裝睡,知道他醒來,知道他著裝,知道他走了。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若是早早要先出門,總會吻她一下,要她繼續睡,因此她知道,昨夜的事,並不代表他原諒她了,他只是一時的酒後糊涂。
等確定他離開了,她才睜開眼楮,滿床的凌亂是昨夜歡愛過的證據,她不知他何時會再來,她只能等著、盼著,希望他如靜霞所言,自己想通。
因為昨夜的纏綿,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日子好像又有了盼頭,這一日,她的笑容比過去一整年還多。
「娘親笑得真好看!」齊哥兒笑嘻嘻地說,還讓常喜抱著他,摘了枝梅花送給她。
常喜也附和道︰「是啊,少夫人許久沒這樣笑了,您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雪階和雨嘉因到了適婚之齡,去年都配給府里的小廝了,如今兩個人都快臨盆,不方便過來跟前伺候,少夫人身邊就剩她一個大丫鬟,她見少夫人也沒提攜別的二等丫鬟的意思,更自覺責任重大,而少爺和少夫人陷入僵局便是她心尖上的第一件大事,如今看他們能和好,她也松了口氣。
「齊兒,娘教你寫字。」夏依寧心情大好,想著早早教兒子讀書識字,家里已有個狀元郎,將來保不定會出第二個呢!
一整個下午,便在教兒子寫字中度過,臨,她還親自下廚做了點心,也送了一些去給宣老夫人、陸氏和宣靜宸品嘗,她們都夸好吃,于是她又多做了幾樣,想著宣景煜些回來可以吃。
這陣子宣景煜都是不回來用晚膳的,可今日卻派了小廝回來說他要回來用晚膳,陸氏急忙吩咐廚房多做了好些菜,現在兒子常早出晚歸,她要見一面都難,無人可在商行分優解勞,所有事都要一肩挑起,她自然也是心疼兒子的。
夏依寧得知了消息,在常喜的慫恿下也特別花心思打扮了一番,還用了許久以前宣景煜送她的胭脂。
女為悅己者容,她當然想讓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到了廳里,連宣靜宸都湊近來看她,忍不住說道︰「嫂嫂今天真美,這胭脂的顏色真漂亮,這香味好濃郁啊……莫不是京城粉香樓的胭脂吧?」
夏依寧笑著點頭。「許久之前你哥哥送我的,我擱著沒用,今兒是第一回用。」
宣靜宸左瞧右瞧,由衷地道︰「很好看,這朱紅色很適合嫂嫂,實在太美了,想來咱們寧州城的美人名號,嫂嫂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陸氏也是滿臉笑容。「你嫂嫂原就生得水靈,不用胭脂也是美的。」
「少爺回來了!」門房通報。
听到宣景煜進門的動靜,夏依寧想到昨夜的事,雙頰不由自主染上一層緋紅,竟是有些害羞地不敢抬眸看他。
片刻,她听到宣靜袁有些訝異的聲音——
「哥哥,這位是?」
廳里一時落針可聞,好像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夏依寧不解地抬起眸來,看到宣景煜身後跟著一名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碧水藍的衣裙,帶著仙氣,身段輕盈如臨風蝴蝶,粉肌縴腰,眉目含情,嬌態憐人,還有一抹特殊濃香……
夏依寧愣住了,那女子唇上的胭脂顏色不正是她唇上的顏色,那抹濃香正和她唇上脂膏散發的香氣一樣。
適才才在說她的胭脂,這會兒當然所有人都發現了。
「這是雲裳。」宣景煜泰然自若地道,拿出一張單子,若無其事的遞給夏依寧。「就按貴妾的例,安排她住在雲馨苑。」
此話一出,又是人人愣住。
要知道,貴妾雖然也是妾,可要比妾尊貴許多,不須向元配行妾禮,講究一點的人家,還會提親擺宴,男女雙方家里算得上是姻親關系,可是一般的人家不會娶貴妾,因為那無疑是在打元配的臉。
而此刻,宣景煜就是在眾人面前打正妻的臉,他特意派人說要回來用晚膳,卻是帶了個女子回來,雖然沒有嫁娶儀式,卻說要按貴妾的例,人人心里有數,這女子便是謠傳中百月梭的頭牌清倌。
宣景揚第一個不服,他站起來大聲質問道︰「我只听過良家貴妾,沒听過抬一個青樓出身的女人進門做貴妾的,咱們宣家雖然是商戶之家,沒那麼大的規矩,可是大哥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了?」
他也到了要議親的年齡,該懂的都懂了,他很喜歡夏依寧這個大嫂,平日對夏依寧也是敬重有加,如今見兄長竟要迎青樓女子為貴妾,便氣憤難當。
面對宣景揚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質問,宣景煜只是淡淡地道︰「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听著兩人的對話,雲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很有自信,彷佛他們在說的不是她,又彷佛她有靠山,不在乎他們議論她什麼。
「一萬兩?!」宣靜宸拿走夏依寧手中的單子,叫了起來。「為她贖身竟用了一萬兩?哥哥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