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什麼都設想周到了,這是一間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四室,讓觀察團到訪原來就是一個陷歐,只是誰也沒想到黎諾費奇真的瘋狂到綁架觀察團成員。
「你害不害怕?」矮胖禿頭的意大利記者羅賽斯坐在她身邊輕輕地問。
凱莉看了他一眼。
說不害怕是假的,只是此刻在她心中思念卻遠多于害怕——還好照片還安全地藏在她內衣里面,如果連照片也給他們搜走,那她才真的要無所依從。
「有一點。
「我很怕……」羅賽斯嘆口氣垂下頭。「我才剛剛當爸爸,沒想到立刻變成階下囚,我真擔心再也看不到女兒可愛的笑臉……」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地交握在一起,聲音里的恐懼那麼明顯。
凱莉搖搖頭,輕輕拍拍他的肩。「不會有事的!他們想拿我們當人質就不可能輕易殺害我們,再說我們的人很快就會來救我們回去的,別擔心。」
「哼!黎諾費奇!你這個混蛋!你最好趕快把我殺了!要不然等我出去,我一定命令部隊立刻把你這個狂人碾成向著!」理查火大地咆哮。英國人慣有的優雅風度在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來,現在的他看來反倒像個沖動的美國借了。
「這時候激怒對手並不是明智之舉。」另一名美國黑人記者雷克斯淡淡地開口。「除非你真的不希望活到有人來救我們的時候。」
「你住嘴!你懂什麼?這些依特丹人狂得很,等到他們發現我們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會殺光我們的!現在不罵,難道要等變成死人,沒有本事罵的時候才後悔嗎?」
「沒有利用價值?」羅賽斯顫抖地低問︰「團里有那麼多議員、政客,怎麼會沒有利用價值?」
「你這個笨蛋!」理查沒好氣地瞪著他怒道︰「難道你出發之前沒有簽署放棄權利的條約嗎?」
凱莉這時候才想起來,他們出發之前的確簽署過一份放棄被救援權利的條款,當時誰也沒有仔細看那條款上面的文字到底說些什麼,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出發之前已經先簽下自己的死亡合約!
羅賽斯倒抽一口冷氣,他的雙手抖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抖得像是風中落葉一樣。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還不要死啊!」他瘋了似地沖到牢門前,死命地拍著門大吼︰「放我出去!我還不要死!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而門外,無聲無息。
5月2日深夜阿爾拜特
阿爾拜特新上任的總理奇亞卡克是個寬肩細腰、擁有一頭黑發的男人,他高大的身材配上冷峻的外型,使人望之生畏。
他很少笑,冷冷的表情與冷藍色的眼楮總是令人難以捉模他的情緒。奇亞卡克的容貌像是以尖刀雕刻出來的,臉上幾乎找不到圓潤的角度,連那雙冷藍色的眼楮都略成菱形,更顯得銳利而毫不留情。只有當他望著他的妻子時,臉上生硬的線條才略略顯得放松,但這樣的表現外人並不容易得見,這也是奇亞卡克招致外界批評的主因之一。
許多人批評奇亞卡克以三十七歲的年紀擔任國家總理年紀過輕,但是卻沒有人能否認他對于國家民族所付出的全副熱情。還有更多人說奇亞卡克對于經營國家似乎沒做過大多努力,他與黎諾費奇一樣都是好戰份子;尤其奇亞卡克出身于多年前的「人民解放軍」,雖然人民解放軍一直都以讓阿爾拜特獨立為目標,但是不可諱言的,過去的人民解放軍的確經常以暴動和叛亂來達到目的。
人們擁戴解放他們的奇亞卡克,但在和平時期,他們卻不知道奇亞卡克究竟要帶領他們往什麼樣的道路前進?
現在,奇亞卡克沉默地獨坐在總理官邪邊緣的小房間里。他的眼光飄向遠方,冷峻的面孔沒有表情,深不可測的冷藍色眸子轉成一片深造大海。
良久,有個男子推開小房間里的密門走了出來。
奇亞卡克終于嘆息著微笑︰「我真擔心你不肯來。」
「我想過不來。」他也同樣嘆息。
「但是你還是來了。這表示你答應我的請求嗎?」
「我很不願意如此,但似乎沒有其它的選擇。」男子苦笑著走到奇亞卡克面前。「我可以去,但是你想好接下來的步驟了嗎?這是一個燙手山芋,我可以把他交給你,但是你又要把他交給誰呢?」
「只要他們活著,一切都好談。」
「但是你將再度背負好戰份子的罪名,依特丹不會輕易承認他們的陰謀。」
奇亞卡克的眸閃過一絲陰影。
他當然知道事情發展的有多不如他的意,就算他們能安全救出人質、就算人質全都活著、全都站在他身邊為他辯駁——那又如何?依特丹同樣有充分的理由挑起戰端。
「我會秘密行事,或許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救出來,到時候再來煩惱說辭吧。」
奇亞卡克點頭。這場陰謀未得太突然,也怪他們太沒有防備、太依賴國際力量。「不管如何,先將人質救出來再說。一切都拜托你了!」
男子微笑地朝他行個禮。「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這樣的服務。」
奇亞卡克有些懊惱地低哺︰「該死的,你就不能先別提醒我這一點嗎?」
他搖搖頭,再度隱身于密門之中。「不能,奇亞卡克。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這種事了,然後,我欠你的,也全部還清了……」
「伊恩!伊恩——」密門無聲無息地關上,奇亞卡克無奈地嘆口氣。他知道他十分對不起老朋友,也知道伊恩有多痛恨為他殺人、為他回到那種地方,但是……
伊恩,希望你能平安回來。
奇亞卡克面對著漆黑的天空默默祈禱。
然後,就變成我欠你了。
5月23日依特丹深夜
情況似乎又回到五年前,當他還是個滿腔熱血的年輕醫生時。那時候他也在同樣的地方,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手里同樣端著火力強大的沖鋒槍。
這是他多麼不願意回顧的景象,但是他沒得選擇。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沖鋒隊員;年輕、對祖國懷有無比熱情,而且不怕死的隊員,他們的生命全仰賴他了。他可以帶著他們去死而他們毫無怨言,他也可以帶著他們逃出生天,只是他知道全身而退的機會十分渺茫。
「隊長?」
沖鋒隊的隊員們有些急躁了,他們已經在這里守候了將近兩個鐘頭,而他們面前這蒙著面、帶領他們的男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仿佛打算在這呆回到天長地久。天色愈來愈黑,雖然天色愈暗對他們愈有利;但相同的,天色愈暗對方的戒備愈嚴密,到時候他們也愈難得手!
「別急。」他低頭看看手表。「離他們交班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
沖鋒隊員只好耐住性子繼續等待。
眼前的男人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當然,一個蒙著臉的突擊隊長並不少見,所有的沖鋒隊員都蒙著臉,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對這個地方的地形事物了如指掌,連衛兵交接的時間也逃不出他的算計,而且他是由陸軍總長親自指派,身份卻絕對保密——這樣的組合如何不令他們不好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由短灌木叢間往外看,可以清楚看見前方軍隊部署的情況。黎諾費奇知道任何監獄都擋不住想來劫獄的人,但是配置了一個軍隊的兵力卻很容易令人卻步,畢竟誰會笨到去一個師隊里劫國?
但他就是這麼笨!他不但這麼笨,而且還笨到來了兩次。五年前一次、現在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