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袁津津的凝思及薛中偉的出神中悄悄滑過……
餐點送上後,他們各自吃食,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一直到餐後的小點心、飲料送上桌,他們依舊沒有任何交集。
鱉異的是,各懷心思的兩人都沒有因為這股靜默而感到一絲一毫的尷尬。
「啊……下雨了?﹗」
袁津津總算說了句話,也將失神中的薛中偉揪回神。
他略顯狼狽地附和道︰「是啊!下雨了。怎麼好端端的居然下雨了?」
袁津津沉靜地望著透明毛玻璃上沾染的雨絲,發覺透過沾滿雨滴的玻璃看著窗外的世界,比平常多了份朦朧的美感。
恍惚中,她不自覺露出淺淺笑顏,令薛中偉看傻了眼。
好、好美!
這時,店門口懸掛的鈴鐺因門被推動而發出清脆聲響,吸引了袁津津的注意。
原本她只是隨意地投去一眼,卻正好看見甫推門進入店內的一對男女,當她看清男子的模樣,臉上的笑意微微的僵硬了,不悅的情緒隨即躍上她的臉。
太可惡了!
男的是稍早潑了她一桶冷水的黎煦星;女的……她確定她不認識。
可能是淋了點雨,女子從LV的提袋里拿出面紙,抽了幾張遞給黎煦星,他似乎道了謝,兩個人相視而笑……俊男美女的組合,自然在咖啡館里引起小騷動,眾所矚目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她也在同一個空間里頭。
哼!黎煦星這個見色忘友的家伙!
就是因為有約會哦,才會把她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晾在一邊……想著想著噘起嘴,袁津津努力壓下心底隱隱約約浮動的酸澀。
又不是第一次見他帶著女友,為什麼還覺得發酸?再說,他們早八百年就沒關系了,她還在意個什麼勁?
好吧,真要說介意的話,她的的確確很介意下午他差勁的口氣!
「袁小姐,妳的朋友嗎?」
薛中偉打量過剛進門的那對男女——年輕男子身材勁瘦結實,濃眉大眼,長相帥氣,彷佛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讓人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而男子身旁伴著的女子長相不俗,一身高雅套裝,舉止優雅,年齡看來比男子稍長些。
這樣的組合有些怪異,但不突兀,畢竟都什麼年代了,路上隨便抓一對戀人都可能是姊弟戀。
袁津津回過頭,強扯出笑臉,簡短答道︰「是啊!朋友。」
「需要過去打聲招呼嗎?」
「我看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離開時順便過去『問好』就行了。」袁津津從皮夾里抽出屬于她那份餐點的錢,將帳單一起交給薛中偉。
在他要出聲拒絕之前,她不容置疑地道︰「我習慣自己付錢。」
「好吧!」因為如此,薛中偉對她更加欣賞了。
現在許多女性都嚷嚷著「男女平等」,不管在家庭方面還是工作方面,但通常遇到要付錢的當頭,這個口號卻又吞回肚子里去了;女人還是習慣把男人當冤大頭。他認識的女性當中,肯自己付錢的的確不多。
兩人起身後,袁津津突然靠近薛中偉,在他呆愣的注視下,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手臂,不待他反應,臉上堆起盈盈笑意,拖著愣頭愣腦的薛中偉便朝黎煦星的所在位置走去。
袁津津單手拍在背對自己的黎煦星肩上。「嗨!」
黎煦星聞聲抬頭,一見是她,俊臉閃過欣喜,但當他看清她手里挽著一名陌生男人時,欣喜也在瞬間消失。
「真巧。」黎煦星面無表情地淡淡響應。
「是啊﹗」袁津津巧笑倩兮地,美眸朝一身名牌的女子瞟去,笑鬧地問︰「帶女朋友來吃飯啊?」不待他們反應,她又自顧自地說︰「難怪喔,剛剛找你,你很不耐煩地說了幾句話就掛掉電話,原來是有約會啊﹗」
「不……」女子似乎想開口解釋。
袁津津卻面對女子,聒噪地繼續解釋︰「哎哎小姐妳可別誤會唷,我跟這家伙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除了這層關系,我們什麼都不是喔!必于這點我可要解釋清楚,否則萬一妳生他的氣,我就慘了!」說完,還俏皮地皺皺鼻子,一派從容大方。
被她這麼一說,女子頓時紅著臉,不知所措。
袁津津看在眼里、氣在心里!
她現在到底在干麼?明明很不爽,為什麼還要掛著滿臉虛偽到家的燦爛笑容,說著連鬼听了都會抓狂的胡言亂語?天知道她多痛恨此刻口是心非的自己!
黎煦星任她說個夠,直到她停頓下來,才以譏誚口吻反問︰「妳男朋友?」
黑眸不友善地斜睨了眼靦腆的薛中偉,讓薛中偉全身的雞皮疙瘩全數不受控制地立正站好。
薛中偉覺得無辜,尤其在那雙帶著隱隱殺意的目光注視下,他有如一尊雕像動彈不得,多麼想就地平空消失……
袁津津看了薛中偉一眼,但笑不語,復以開玩笑的口氣問黎煦星︰「喂,下雨了耶,你要不要送我回家?反正我們就住對門而已嘛!」
黎煦星的女伴顯得錯愕,而黎煦星則揚高眉,看她究竟想搞什麼鬼?明明想撇清他們的關系,為什麼又故意說出曖昧不明的話?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中偉會送我回家。至于你和你的女朋友嘛,就好好享受夜晚嘍!中偉,我們走吧!」
不等他們做出反應,袁津津已經親密地挽著薛中偉,一起走出餐廳,沒有看見黎煦星目送她背影的陰鷙眼神。
一走出「里昂咖啡」,袁津津的笑臉馬上不見,她迅速松開手,低頭說抱歉。
「對不起,剛剛利用了你。」
薛中偉連忙搖頭。「不、不,沒關系。」遲疑了會兒,小聲道︰「袁小姐,我想,妳的目的達到了,剛剛那位先生的表情好象想把我活生生吞下去一樣可怕。」
什麼意思?袁津津抬頭望著他,眸光困惑。
他抓抓頭後,支吾地解釋︰「呃……也就是說……也就是說,那位先生看來挺在乎妳的。」
在乎她?哼!
「是嗎?」袁津津嘴上不以為然地輕哼,一雙美目卻忍不住朝「里昂咖啡」店內看去——
薛中偉見狀,在心底默默為自己尚未開始便被迫結束的戀情哀悼。
和夢中情人的第一餐,卻成為最後一餐,嗚嗚,他真慘……
「袁小姐,我送妳回家吧!」薛中偉強忍住失戀的痛開口道。
「喔,不必了……」袁津津抬頭望向天空飄落的雨絲,目光蒙。「我想淋淋雨,看看能否弄清楚我該死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第二章
一直以來,他和她都安于現況,把對方當作是兒時玩伴、青梅竹馬,是朋友、是親人,也像哥兒們。他和她都以為他們會維持這種關系一直到頭發白了、眼楮花了。在十八歲那一年的夏天來臨、之前,他們是真的這麼以為……
六年前
清晨時分,依稀听見早起的鳥兒們一齊「啾啾」鳴叫,听來甚是清脆、悅耳。
陽光自雲層悄悄露臉,透過二樓陽台的落地窗玻璃,毫不顧忌地灑進臥房內。
扁線恁是刺眼,卻絲毫驚擾不了臥房內床上那對相擁而眠的人兒。
熟睡中的少女習慣性的將被子踢得老遠,嬌小縴細的身軀卻因為耐不住清晨的低溫而頻頻發顫。
「嘶~~」
她以兩手環抱著自己,本就嬌小的身軀縮得越來越小,直到蜷縮成蝦米狀,縱是如此,在睡夢中的她還是覺得冷。
隱約之中,她感覺到身畔隱隱傳來一股溫熱,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朝熱源處靠近……
唔……這是什麼東西?
一雙冷冰冰的小手胡亂模索,卻不期然觸踫到一堵堅硬的溫熱物體,她攢起秀眉,努力想要睜開眼一探究竟,無奈睡意持續籠罩,敵不過周公的熱情邀約,她終于放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