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愷瞄了一眼,奇怪著今天怎麼是啤酒而不是咖啡呢?啤酒一向是特殊的時候喝的——特別快樂時,如報告安全過關;特別傷心時,如哪一科被當之類的,然而最近並沒有類似這樣的事件啊!
「喝吧!慶祝你終于失戀了。」
這話說得很怪,邵愷不動聲色,李廷寬卻已經咕嚕咕嚕地猛灌起來。
「敢問這位仁兄,您是幾時風聞我失戀的呢?」
李廷寬舌忝了舌忝嘴邊的泡沫,兩手夸張地各分兩邊,「你跟那個葉彤不是這樣了嗎?」
「是這樣,不過是我甩了她。」
「那好,就慶祝你始終沒有失戀吧!」他又開始灌起啤酒。
邵愷打開瓶蓋,一口氣喝掉半瓶,臉上不無愁緒。
「好,酒也喝了,人說酒後吐真言,你有什麼要吐的嗎?我充當免費的垃圾桶,不過只有今天。」
邵愷一臉不屑,是他甩了葉彤的,是他先不愛她的,他還是處于優勝地位,優勝的人有什麼苦處要傾吐的呢?「也罷。既然閣下認為自己沒什麼要說的,那我倒有幾句箴言奉送給閣下。」
邵愷皺起眉,阿寬一定是最近金庸武俠劇看太多了。「有屁請快放!」
「這女孩子啊……生氣的程度剛好跟她愛你的程度成正比,如果你忽然失蹤二十多天,而她居然一點都不感到生氣的話,這表示什麼?表示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你。所以,你是希望葉彤生氣還是不生氣呢?」
「女孩子體諒男孩子的程度也跟她愛那個男孩子的程度成正比,所以你認為我會希望她生氣還是不生氣呢?」
李廷寬聳聳肩,「有點脾氣的女孩子是可愛的。」
「太有脾氣的女孩子一點也不可愛。」
「可是閣下,您有沒有想過,以前有哪一個女孩子敢對閣下您這樣呢?都是愛之唯恐不及,可閣下對這樣的女孩卻一點也看不上眼,這是為什麼?所以說,恕我大膽猜測,閣下您喜歡的應該是有點脾氣的女孩子才對。」
「這位大俠您說對了!以前沒有女孩子敢對我這樣,現在不會有,以後更不可能有。」
「唉唉……那麼這位英雄,您只好像那位獨孤求敗先生一樣,走遍天下尋不到一位可以打敗自己的人,最後只好找一個山洞,孤獨地度過淒涼的後半生。太失敗的英雄跟太成功的英雄結局都是淒慘的,正所謂高處不勝寒,站在世界的頂端未必是一件好事。
小弟我言盡于此,慶祝的酒我已經請你喝過,至于是慶祝你跟葉彤分手還是復合,那就看你自己!」
邵愷沒有回答,繼續喝完他剩下的啤酒。
當他喝完啤酒,正想走出研究室時,李廷寬的聲音傳來——
「听說中文系有一位長相跟你不相上下的帥哥,正在對葉彤發動猛烈的追求攻勢,一天一封情書,外加自己作詞、作曲還作詩,魔羯座的人最喜歡這種既傳統又浪漫的愛情……」
砰的一聲,李廷寬听見啤酒罐重重敲在桌子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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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太陽終于從厚厚的雲層中露出臉來,射出微弱的光線。大學部里經過幾天的洗滌,到處鮮綠欲滴。
坐在木椅上的葉彤,穿著純白襯衫、深藍牛仔褲,那頭直長發的一邊塞入耳後,一邊任其自然低垂,雪白的肌膚在穿過樹蔭的光線掩映下,更顯明亮嬌艷。
她專心地翻著手上的書,她總是書不離手。
王永貞則興致勃勃地看著剛剛收集來的傳單,那是為了慶祝畢業所舉辦的各式各樣活動。
「音樂會、舞會、電影欣賞……我統統都要去。」
「先擔心你能不能通過畢業考,再來思考你要參加哪一種吧!」
「唉!」王永貞垂下肩,「也對,像我這種人,是最沒資格說要參加什麼的。」她將傳單收進包包里,跟著拿出一本書,無心地翻著。
可她的目光全不在書本上,而是在四處飄著。突然她眼楮一亮,那個正緩緩朝她們走來的不就是中文系的帥哥嗎?「小彤……」她以手肘頂頂葉彤,「他又來了,你看。」
不會吧!她已經沒有地方放那些他送的詩詞歌曲。
「你好,葉同學。」念中文系的就是不一樣,連招呼都打得那麼典雅。
「你好。」葉彤老是記不住他的名字,只好含糊地微笑。
「這給你,請你一定要來。」遞邀請函的姿勢也是超優雅的。
還好!不是詩詞,是中文系舉辦的晚會。
「我想請你當我的舞伴,可以嗎?」
「嗯……」葉彤收下那張邀請卡,猶豫著要不要答應。
「我的女朋友不能做你的舞伴。」邵愷不知自何時來到她們身後,一把奪走葉彤手上的邀請卡,將它塞還給原主人,並且環住她的肩,將她拉入自己懷中。「我們系上也有舉辦舞會,我的女朋友必須陪伴我,所以你請回吧!」
哇——王永貞在心里喝采,中西對抗耶!但顯然是邵愷略勝一籌,因為無論是身材或長相,邵愷都勝出許多,葉彤怎麼會那麼好運呢?葉彤掙扎著卻月兌不出他鋼鐵般的手臂,「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女朋友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大家面前明白地說出來嗎?就從那一夜我發燒、你送我回家的那一刻起,那夜我們兩個——」
「住嘴!」葉彤面色鐵青地厲聲制止他,他竟敢在大家面前這樣講。
王永貞睜大了眼,看看邵愷,再看看中文系的帥哥,這番話顯然打擊不小,他顯然已失去奪美的勇氣與立場。
「既然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我不打擾。」果然是中文系的,始終維持著風度翩翩的樣子。
「你滿意了吧?」看著那人頹喪而去的背影,葉彤轉頭冷冷地質問。
「還沒,因為我們之間還沒有說清楚。」邵愷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你干什麼?我不要跟你走!」葉彤大驚失色地反抗。
「你不要逼我抱著你走。」
他低沉的威脅絕對是認真的,葉彤安靜下來,快畢業了,她不想在大學部留下任何不好的名聲,因此順從地讓邵愷拉著走。
好——浪漫啊!王永貞傻傻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中文系的帥哥被打敗實在是應該的,當粗暴的浪漫跟溫柔的浪漫同時出現時,女孩子總是會作踐地去選擇粗暴的浪漫,因為那才會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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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愷帶她來到的地方,正是一個多月前她躲起來哭泣的角落。那是大學部的一處古跡,由于是古跡,不免顯得有點陰森荒涼,因此比較少學生在此逗留。
邵愷松開了她的手,葉彤揉著發紅的腕部,惱怒地看著他。他臉上多出幾許雜亂的胡渣,卻依然不掩其帥氣的光芒,只是多了幾分頹廢的氣息。
「你拿去看,這是我上次失蹤的理由,看完之後再告訴我你的回答。」
那是南投縣政府的感謝函以及邵愷的公假單,上面寫著對醫學院此次迅速組成醫療小組前往救援的感謝,假單上則是邵愷請假的日期,開始的時間到結束剛好是他與她失去聯絡的日子。
特別是結束的日期,她記得那天邵愷曾來找她,而她因為決心與他撇清關系而對他冷淡無情。這麼說來,邵愷是請假一結束便迫不及待地來找她,而她卻是用冷漠的態度拒絕他所有的解釋,思及此,她眼眶不禁紅了。
而徹底讓她淚水決堤的是,在請假單的背後有一張咖啡色的書簽,書簽上別了一只鑰匙,上面是工整清秀的筆跡,簡單地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