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卻不曉得該如何去喜歡你們,我總是照自己以為的方式去做……」
「那就繼續照自己的意思。」
「可是……」
「你的用心大家看得見。」雲晨風微笑道。「你要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別人永遠無法取代的。」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她心虛地將他環抱得更緊,她不認為自己夠「用心」。
「在我眼里,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至少,你活得比我以為的還要勇敢。」雲晨風摟著她。心想,他近日確實太忙,有些忽略了她,所以才會導致她的不安吧!「別想太多,到了泉州之後,等我將所有事情處理完畢,我帶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
「泉州……」她想起趙芮的話。「在泉州,真有事情這麼重要?」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是和芮姊姊有關嗎?」她突然問。
「趙芮?」雲晨風挑高眉,頓時明白她不安的原因了。
「芮姊姊似乎知道很多你的事情……」
「那又如何?不過是認識比較早罷了!」他十歲被趙老爺收留時,趙芮才七歲。「況且——」
他頓了下,才道︰「我認識你也不晚啊!只是你不記得了——」
始終無法忘懷稚幼的她,獨自蹲在海邊撿拾貝殼的模樣,這十三年來,也就是這抹剪影不斷鞭策著他,讓他不斷往上爬、努力變得更強,因為,他嘗過現實的殘酷,見過人心的冷暖,他必須有足夠的權勢和地位,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
「感情的事很難用一個標準去衡量,它不是比較出來的!也沒有所謂先來後到的問題,重要的是——」雲晨風的大掌突然覆在她跳動的心上。「它能讓你的心牽掛多少。」
「心……」
「喜歡一個人多少,就會牽掛多少,盡避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我喜歡你,你卻不讓我為你‘牽掛’?」她仍然悶悶不樂。「這似乎……不太公平。」
「我並非不讓你‘牽掛’我,只是不想你為那些惱人的世俗紛爭煩心,但如果你以為我是因此而減少喜愛你幾分,那對我恐怕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雲晨風低沉和緩的嗓音如海風般拂過她的耳,緩緩地,他從袖口里抽出一條木雕項鏈,在她未察覺前,輕柔又專制地套進她的頸項。
「這……」
「若不是你仍在服喪期間,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你真正成為我的人——」
他的表白坦率而直接,點點雖不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卻也明顯感受得到他強烈執著的熱情。
他真的愛她?如同她愛他一般?
從來,她只懂得倚靠自己,也只屬于自己。
成為他的人……這是何等陌生又悸動的想望呵!
「你真的……願意要我?」她紅著臉,嚅聲問。
她的心,是不安的。
盡避感情的事很難用一個標準去衡量,但,他是如此高高在上、如此意氣風發,卻願意將心給她……給她這樣一個毫無所有的人。
雲晨風習慣性撥開她的頭發,在她的眉宇之間印上一吻。「我不只要你的人、你的心,我也要你的過去和未來。」
好一個霸氣的宣告!
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點點並不在乎;只要知道他有過這樣的心意,便已是她此生最大的滿足了。
因為,他給了她從末有過的幸福感,讓她知道自己可以是不孤獨的。
這就夠了!悄悄握住垂在胸前的木雕項鏈,點點也悄悄握住了他的真心。
雲晨風微笑著,伸手將她細白的柔荑和木雕緊緊包里在他的大掌中,說道︰「這塊小木雕雖然不是什麼金銀珠寶,但卻是我生平最重要的東西,現在,我把它送給了你,也代表我對你的保證。」
「什麼保證?」她眨眨微熱的雙眼。
「我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他語氣堅定地說道。
點點低下頭,感動地看著躺在她和他掌中的褐色小木雕——
從木頭的磨痕看來,可知它已具有相當的年歲,而且,似乎代表了雲晨風極為重要的一段過往。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點點以指輕撫過木頭上蒼勁有力的雕刻凹痕。她從未有機會讀書認字,所以,自然是不認得上頭的兩個字。
「予風。」
「予、風?什麼意思?」
雲晨風指著木頭上的兩個字,柔聲解釋道︰「這是我父親刻的,‘予’是‘給’的意思,‘風’是取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當年,我爹刻了一對,一個給我、一個給我妹——」
「那……他們人呢?」
「死了。」他平靜地說道。「船難死的。」
「對不起……」
「沒關系,那已經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時間,會沖淡一個九歲男孩的悲傷。
「十八年前……」點點喃喃說道。「剛好是我出生那年……」
迎著海風,雲晨風緊緊摟住她。
「所以,你注定是上天要特別送給我的禮物——一個讓我重新面對人生的禮物。」
十三年前的偶遇,注定了他今生執著的守護——是她的期待,讓他重新有了生活的動力!
「可這個木雕既然是你和家人間僅有的聯系,你若送給我……」
「就代表著你絕不孤單。」他揚扯嘴角,給了她世上最溫柔的笑容。「願意將你的未來交給我嗎?」
望著他深情的黑眸,一時之間,點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依循著內心最真的感覺,悄悄踮起腳尖,主動將唇印上他的……
第九章
當晚,大伙兒照例在甲板上一起吃飯。
只是,所有人似乎都察覺到點點有些不同了。
究竟是哪里不同呢?一時間也難說出個所以然,反正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當然,趙芮也注意到了。
她不解,白天短暫的一番問話明明讓彼此、心里都不甚舒服,可為何在短短時間內,點點不但能恢復往日恬靜的氣息,渾身更自然地散發出一股動人的光彩……
不得不承認,點點確實有股吸引他人目光的特質——無關乎長相,是一種無法刻意偽裝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竟讓她更加不安與煩躁……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正準備夾食給點點的雲晨風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望向一臉暗沈的趙芮。
「還好。」趙芮擠出一絲笑容,心里其實很不是滋味。
「出門航行在外,粗餐簡食的,你就委屈點吧!今晚順風又順潮,明日晌午就會到泉州了。」雲晨風說道,順手將食物遞到點點面前。
「晌午?這麼快?」趙芮一驚。
「快?你不是趕著回家探望趙兄,才搭我的船?」
「是……是啊,早點到也是好的,不然別說是點點妹妹,恐怕連我都想吐了,你說是不是啊?點點妹妹。」
趙芮當著所有人的面露出她有生以來最親切的笑容,而始終安靜听著別人對談的點點,一听到話鋒轉向她,則立刻放下食物,認真答道︰「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事實上,她根本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會暈船的事。
「是嗎?難怪看來氣色不錯!」趙芮眯眼一笑,口氣酸溜。
此時,圍坐在另一圈的鄭得兄突然插話道︰「既然不會想吐,就多吃點吧!省得大哥一個不注意,你就被海風吹走了。」
「不會的,我對海風很適應,吹不走我的。」點點轉向鄭得兄,認真說道。漸漸地,她已能感受到來自其它人的關心了。
「還是多吃點吧!這餅可是阿邦特地做的。」雲晨風柔聲道,順勢又遞了一塊烙餅給她。
「真的?這是阿邦做的?」點點有些驚訝地望向阿邦。像阿邦這樣一個大男孩竟會做餅?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