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听到「抗旨」這兩個字,內侍差點冒出冷汗,連忙點點頭,退到另一邊去,等著王上召喚。
寢宮里,水之王將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入白衣少女體內。在由雪山將她帶回行宮時,她的氣息已相當微弱,對末龍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後,他立刻不顧一切地為她療傷。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察覺到她的血脈漸漸恢復運行,他這才慢慢收回輔助的內力,轉而扶她在床上躺好。
為了替她療傷,他幾乎耗去了半數的真氣。在她尚未清醒之前,他就在她身旁端坐著,待自我調息行完一周天之後,才重新張開眼楮。
她的五髒六腑都被天雷擊傷,單憑他的力量要讓她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必須還得有靈藥才行。他所能做的,是給予一份足以保住她性命的真氣,讓她的生命得以延續。
但是,連受兩次天雷擊身,她還能保住性命,沒有魂飛魄散、沒有被強烈的熱度燒成灰燼,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又是怎麼辦到的?
回想起空曠雪地上駭人的那一幕,水之王還忍不住內心的驚慌。
她居然以身體去承接雷擊,她難道不要命了嗎?!如果他再晚一些時候到,這一生豈不是要與她天人水隔了?!
她怎麼能這麼待他?!
無論如何,他絕不容許她再度無故消失。
就在他心緒翻轉之時,躺在床上的人兒動了動雙眸,而後睜開,望著眼前陌生的事物、陌生的臉龐。
「還好嗎?胸口還會痛嗎?」漾著關懷的眼神,水之王問道。
見她伸手撫了撫臉,他直覺地說出她心中所想的。
「在你昏迷的時候,你的面紗掉了。你傷得很重。」
她以雙手撐著床坐起身,雙眸依然平靜無波。
「你不該多事。」她的聲音清雅細柔,語氣卻如她的人一樣冷淡。
「我多事?!」他一下子提高了聲調,眉頭擰了起來,「救了你一命,叫作‘多事’?」
「你不該上雪山,那里不是你該去的地方。」環視這一室雖然簡單卻價值不菲的擺設,可知他的身份應該非富即貴。
「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已沒命。」他忍住氣回道。
「我的生死與你無關。」越過他下了床,她轉身就往門外走。
「站住。」
她步履暫停。
「我沒說你可以走。」
「不管你是誰,都無權左右我的想法。失陪。」她頭也沒回地說完,然後繼續往門口移動。
他身影疾速地竄向前,比她更早一步接近門口,擋住她的去路。
「你的傷還沒好,回到床上去躺著。」他沉聲命令。她居然不愛借自己,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嚴重嗎?
他心中的怒火不斷上揚,看著她冷淡、不為所動的面孔,他就更生氣。
「我說過,我的生死與你無關,你不該多事。」她冷淡地說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話。他氣得怒火沖天,她卻依然悠淡無波。
「不管是不是多事,我救了你,你的命就屬于我。」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里明顯多了份危險的氣息。可惜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不是那些擅于察言觀色的臣子及內待,根本不將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她微蹩起眉頭看著他。
「你的要求沒有道理,我不屬于這里,請你讓開。」
「不管有沒有道理,你都必須留在這里。」
她搖搖頭︰「我不能留在這里。」
她想越過他離開,但他卻不讓,逼不得已,她踏著迷蹤步法,想在不傷人的情況下離開,誰知胸口卻因為牽動氣息而泛出疼痛。
「唔!」她撫著胸口,匆忙間抓住了他的手臂以支撐住自己,這才沒有跌倒。
「怎麼了?」他神色一變,雙手扶住她。
她閉上眼,讓自己的氣息趨于平和,等待胸口的疼痛過去,才又張開眼。
「你傷得很重,在還沒復元之前,不許你再妄動真氣、不許你動武、不許你離開我身邊。」他又氣又急地命令道。
她訝然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怒火怎麼那麼旺盛。
「你的堅持沒有道理。」就算他真的救了她,也沒有資格限制她的行動。
「不管有沒有道理,你都不準離開。現在的你別說想與我動武,宮外有重重的禁衛軍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無法離開J」受了傷的人不好好休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禁衛軍?」她蒼白的神色一凜,「你又是誰?」
「水之國的君王,水梵天。」
是帝王……帝王之命,那麼……她驀然明白了。
就是因為他的出現、又在她身邊,難怪天雷遠避,第三道雷電並沒有擊在她身上。
她陰錯陽差地避過了這一回的雷劫……
「我不能待在這里。」她必須回雪山。
待在他身邊,雖然避得過雷擊之劫,但是這麼一來,她的修行必定受擾。他的存在讓她的心泛起不安的感覺,現在的她法力盡失,在天劫的期限結束之前,她無法預知他會如何影響她的命運。
「你必須待在我身邊。」他咬牙切齒地重復。他是毒蛇猛獸嗎?為什麼她一直堅持要離開他?
「為什麼?」她不懂。他們根本不認識,就算他因一時巧合救了她,也沒有理由留住她。
「因為,我要你做我的王後。」他直接說出目的,讓無情怔了下。
任何一名水之國的女子听到這種要求,只會狂喜地連連點頭,生怕他會反悔,然而她卻搖頭拒絕。
「我不可能成為你的王後。」
「只要我想娶你,天下間沒有人敢說不可以。」這女人似乎不懂她到底得到什麼好運喔!
「有,我說不可以。」即便是與他唱反調,她的神情仍是淡漠的,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情緒的起伏。
她直接的拒絕讓他呆了下,然後望著她的眼神里似乎含著一抹特別的笑意。「你不能拒絕。」
「為什麼?」
「因為五年前你不該讓我見到你。」
五年前?
她才想追問,他卻一把將她摟入懷里,不讓她開口,將摟住她的雙臂收得緊緊的。
他好不容易才尋著她,怎麼可能再讓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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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行宮內,所有服侍君王的內官全都站了一整夜,在還沒見到君王之前,誰也不敢擅自去休息。
在天邊射出晨曦的光芒後,寢宮緊閉的門扉終于打開。
「參見王上。」看見水之王,守在門外的內待精神一震,連忙參拜。
「去準備早膳。」
「遵旨。」一听見命令,內待隨即退下。
「末龍、命人取來宮里療治內傷最好的藥材,依照藥單上的分量每天早晚各熬成湯藥,送到這里。」水梵天將藥單交給他,「熬藥的過程由你親自監督,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末龍告退。」
吩咐完後,水梵天再度回到寢宮內,看著此刻仍在入眠的雪無情,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昨夜的爭執並沒有因為他宣布身份而結束,面對君王,她連一點戒慎與謙恭都沒有,只堅持著要離去,最後在他的「強制」下,再度倒在他懷里,乖乖躺回床上休息。
對于她的反抗,他並沒有真正動怒。如果她是一個對他的身份、地位感到屈服的人,也不值得他追尋五年。
但是她口口聲聲要走,多少令他感到挫折。而且她似乎不記得他,這個事實雖然令他不是滋味,但無妨,他不介意與她重新認識一回。
待會兒用完早膳後,他得去接見西境之王,听取這一次祭典進行的報告。如果留她一個人在這里,不免要擔心她乘此機會離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