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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乎同時醒來。
「早。」想起入睡前的一切,流瑩心中的疑慮已解。
「早。」原人浩訥訥的回答,相較于她陽光燦爛的臉龐,他只感受到自己一身的陰暗。
「我們進村子吧,待會兒可以去看看小強的情況。」她笑著,若穩定了,他們便可以離開。
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原人浩閉了閉眼楮,告訴自己不能再陷得更深了。
「你去就好,我想離開了。」他恢復臉上慣有的冷漠。
「為什麼?」看著他的轉變,流瑩不能理解。
「沒有為什麼。」他想了一夜,也許當作兩人從未相識會讓彼此好一些,憑他……是絕不配擁有她的。「該分別的時候就該離開,不需要理由。」
流瑩被他的冷漠震得無法承受。
「你答應過……不走的。」
「那是之前。如今我傷好了,自然不需要多作停留。」
流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自己的聲調,「浩,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我向來不說無意義的話。」他的回答讓流瑩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她只是愛上他,這也錯了嗎?
愛?是呀,為什麼她在這時候才確定了自己果真是愛上他了,為什麼要在他冷漠相待之後才恍然明白?
一向掛著溫柔笑意的臉再也不見任何光芒。
「我會記住你曾經救過我一次。」
「如果你真的記得,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走不可?」
他明明有心,卻硬生生的扼止了它,他的心不見得好過,然而他卻必須這麼做。
「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他該轉身就走怕,但……該死的,他卻因為她眼眶里的淚光而跨不出步伐。
「不同的世界?這就是你我回答?」她忍住傷痛低吟,目光一瞬也不眨的盯住他任何一個表情。
「是。」她太好,完美無瑕。而他的一切卻是不堪入目,他們……是不該相遇的。
「我懂了。」忍著幾乎決堤的淚,她啞著聲音清楚地說︰「你沒有欠我,也不需要還我什麼,今天以後,你可以當作從沒遇見過我,我也會把你忘記。此後嚴流瑩是生是死,再與你無關。」
原人浩一震。
流瑩卻不再看他,轉身便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瑩……」抑下到口的呼喚,原人浩看著她僵硬,挺直的背,心中的痛苦漸漸泛濫。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心中的聲音不斷提醒著他。
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原人浩終也毅然轉身,過了今日,他再也沒有待在她身邊的資格了。
第五章
入夜的都會是放縱與狂歡的天堂。
沉淪不需要理由,只有念頭便已足夠。而她該是失了心了,否則不會任自己變得這麼頹喪。
「留夢酒吧」有著夢幻般的粉紅色外牆,以及唯美的霓虹燈光,里頭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藍色彩飾,打著暈黃的光線,一道門便形成兩個世界——外面粉紅,里面湛藍,這里無疑是每個人選擇暫時遺忘的好地方。
午夜十一點,嚴流瑩如同往常一般的推開酒吧的門,一襲無肩緊身的鮮紅連身短裙勾勒出她絕佳的身材,臉上的艷媚色彩與一身的冷漠形成強烈的對比,然而她的美麗卻吸引了在場眾男子的目光。
她沒對任何人投注一分的注意力,筆直的走向吧台,優雅卻帶著魅惑的坐上高腳椅。
「BloodMary。」
酒保迅速的調好她所點的酒,沒多久,一杯透明卻似隱含血腥的酒立刻呈現在她的面前。流瑩一仰而盡,任那滋味穿過喉嚨,沁人心脾。酒保很快的遞上第二杯,她微笑示意。
半個月來每天都重復同樣的事,猛喝了第一杯酒後,才開始她對酒的品嘗,她的氣質不屬于這里,然而她卻奇異的融入這里。
原人浩連續來這里三天了,所觀察到的她全都是一個樣子,起初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她的獵物接近。
以一種冷艷的姿態出現,卻又對來搭訕的人從不拒絕,即使再冷漠的女人,只要她夠美麗,男人沒有不趨之若騖的。
「一個人嗎?」一名男子揚著瀟灑的笑容坐進她身旁的位置。
「是又如何?」她微偏著頭,形成一種撩人的姿態。
男子像是得到了鼓舞。
「慶祝我們相遇。」他舉杯。
她微勾嘴角,輕啜了一口酒。
常流連在酒吧里的男人對于如何獵取女人,絕對有他一套方法,既不顯突兀又可拉近彼此的距離,教所有希望在這里得到「艷遇」的女人滿足浪漫的想象。
他們很快的熟悉起來,沒多久,男子的手已經環上流瑩的肩,如絲的觸感讓人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而她也沒有拒絕。
「把你的手拿開!」冷漠又憤怒的聲音清清楚楚的由後方傳來,當場將所有旖旎的氣氛破壞殆盡。
「你是誰?」男子不滿的轉身與他相對,好不容易找到了今晚的獵物,若是讓人這麼不明不白的破壞了,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劍拔弩張的氣勢彌漫在兩個男人之間,然而身為爭論的重點,流瑩卻仿佛無所覺似的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繼續啜飲手中那杯紅色的酒液。
不再理會這個自命不凡的男人,原人浩抓過她的手臂。
「跟我走。」
她無動于衷,晃動著右手的玻璃杯。
「這位先生,你無權……」一旁的男子不甘示弱的出聲,正想為佳人解圍,冷不防地,一道森冷的視線掃過來,他得閉上嘴巴。
原人浩月兌下外套復上她的肩,拿下她手中的酒杯,箝制住她的雙肩便往外走。
酒吧里的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除了那個常駐在這里的酒保之外。
流瑩沒有反抗的任他強行帶到屋外,一直走到轉角的人行道上,他才慢下了步伐,箝制她雙肩的手也不再那麼用力。
天色陰暗,微風吹來似乎多了那麼一點濕氣,看來快下雨了。
她超越他的步伐繼續往前走,沒露出心底真正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淡著語氣開口,「這是你第三次趕走我身邊的男人了。」
「為什麼到這種地方來?」原人浩不滿的語氣惹來她一臉的似笑非笑。
「酒吧開了……不就是等著客人上門的嗎?怎麼我不能來嗎?我記得我沒積欠過任何一次酒錢,連小費也沒少給過呀!」她天真的語氣仿佛真的不解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這種充滿罪惡的地方,不是你應該來的。」她應該待在安全且單純的醫院里繼續為病人服務。
「你說錯了吧,這里怎麼會充滿罪惡呢?」一直走在前頭的她終于停下腳步轉回身。「現代人的工作壓力大,找個能讓自己快樂的地方來輕松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呀。」
「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明白這里的男人個個不懷好心。」
「包括你嗎?」流瑩極快的反問,表情一如稚子。
「你……」
「算了。」她忽然說道,對微微飄落的細雨視若不見。她定定的看著他,拿下肩上的黑色外套遞給他。「我希望沒有下一次了。」她轉身欲離開。
「瑩!」原人浩終于喚出口,讓她停下了腳步︰「穿上它,別讓自己生病了。」他將外套再度披上她的肩,她卻閃身躲過。
「不必了,既然你從來不認識我,又何必有多余的關心?」
一句話堵得他再也無法開口,良久他才又說︰「別再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無權過問。」她冷漠的轉身,雨愈下愈大了,她卻無動于衷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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