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殺手(永世如詩) 第18頁

原人浩勉強維持清醒地看向她,試著想綻出一抹微笑。

「別……哭……」他想拭去她頰邊的淚滴,無奈卻力不從心……

***

原人浩的身體持續發熱,流瑩不斷的更換他額上的冰毛巾。他已經昏迷五個多小時了,流瑩一步也不敢走開。

到底是什麼原因?她將家里所有的听診設備與醫療用具都搬出來了,卻怎麼樣也診斷不出他會這麼失常的原因,除非——化驗血液,或許血液里會有答案。

流瑩按捺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強迫自己鎮定地面對一切,她是醫生,她不能慌了心神,否則絕對救不了浩。

在未明原因之前,她什麼也不能做,記得上次他受槍傷時,她曾替浩做過一次全身檢查,那時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為什麼現在卻突然變得如此?

流瑩百思不得其解,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原人浩目前沒有生命危險,為了撐過那難以忍受的痛苦,原人浩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否則無法抵抗那股劇痛。

這情況……除非是受到某種藥物的控制,一如吸毒者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對毒品產生需求一般,必須定期服下止疼劑。

「唔……」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原人浩喘息著掙回意識。

「浩?!」

一睜開眼楮,流瑩那張混著心疼、擔心與焦灼的臉立刻出現,原人浩心頭一暖。

「我沒事了。」他的聲音低啞,氣息仍然不順。

「你感覺怎麼樣?還是難過嗎?」

原人浩搖搖頭,痛楚已經過去,他只覺得全身乏力。

見他確實沒事了,流瑩心下一松,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他,整張臉埋入他的頸窩。

「不要嚇我!」哽咽的聲音听起來好不可憐。

原人浩心生感動,雙眸出現了他幾乎沒有過的憐惜,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在兩人目光交會的一剎那,壓下她緩緩貼上自己的唇。

他用撫觸熨平了她焦灼的心,確確實實讓她感覺到自己仍然安好的訊息。初時,他與她只借著唇感受對方,後來淺淺的相貼漸漸轉為需求的索吻——他們都太需要彼此的溫暖來安撫過度受驚嚇的心。

久久,原人浩尋回自制的放開了她,這回真真正正的拭去了臉龐上不停滑落的晶瑩淚珠。

「別哭。」

流瑩搖搖頭,她也不想流淚,可是想停止好難好難。

罷才……她險些失去了主張,如果他真的出事,她無法想像自己的反應會是如何?那種滋味——太可怕了。

「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你知道原因的,對吧?浩,告訴我。」好不容易能順利的發出聲音,她再也不要嘗一次方才那種幾乎令她窒息的感受。

原人浩閉上眼沉思,過了許久才平靜地開口,「知道殺手這種行業吧?」

流瑩點點頭,坐上床沿與他相對。

「在遇見你以前,我的職業是殺手。那晚你看過的兩個人正是我昔日的伙伴,我們只听令于一個人,換句話,我們四個人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殺人工具,他要我們喚他為‘閻羅’,除了這個稱呼外,我們對他一無所知,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過,因為每次他傳達命令時都戴著一張面具。」

「在那里,我的代號是‘教練’,至于我的名字已經很久不曾用過了。從我有記憶以來,我沒有接觸過除了閻羅以外的長者,他是訓練我身手的老師,也是知識的傳授者,他把我們每一個人都訓練成只听令于他的屬下,對他絕對的忠誠,一旦起了叛徒之心,下場必定是悲慘的。」

「四年前,我們受命暗殺一個人,就在我們順利完成命令準備離去時,我發現了受害者唯一的愛女,她因為作惡夢而躲進櫥子里,所以不知道我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那一刻,她睜著無邪信任的雙眸直直地看著我,‘大哥哥,我會乖乖的,你不要吵醒我的爹媽喔,他們很辛苦的。大哥哥,你也很辛苦,這麼晚了都不能睡覺還來陪我。’她的話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印在我的腦海里。

「當時,我真的感覺得到一種類似光明的引導。長久以來血腥的生活早就麻痹了我所有的知覺,而那時卻仿佛全部復蘇了,突然間,我不想再殺人了,掩護著她,我希望她能躲過其他人的偵察,好好地活下來。但是上天不肯寬待我——」他閉了閉眼楮。「莎菲發現她了,而且在我還來不及阻止前,她臉上那純真的笑容永永遠遠的凍結了。」

流瑩握住他的手,將她無言的支持力量傳遞給他。

「我從沒有一刻那麼強烈的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有多麼殘忍與充滿血腥;小女孩白色的睡袍染上鮮紅的印記,純然的雙眼大睜,似乎閃滿了疑惑與不解,那抹找到依靠的笑容還沒有消失,卻已成了她最後的表情……從那時候起,我開始厭惡自己的人生,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依附黑暗的心靈。」

「我麻木地過日子,然而心的裂縫卻愈來愈大,我愈來愈希望自己能坦然的站在陽光下,即使貧困勞苦也甘之如飴。後來我真的叛離了組織,那晚的月兌逃行動卻被判官司與莎菲發現,我殺了判官,而他的槍則射穿了我的身體。」他閉了閉眼,又睜開。

記得判官告訴過他,「教練,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舉槍相對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毫不猶豫的殺了我,我對殺手的生涯已經厭倦了,但我沒有自信能逃得過閻羅所下的禁錮,所以死亡是最好的辦法。」相同的渴望,卻是兩種不同的結果。判官選擇永生永世的解月兌,而他則堅持著無論如何也要過一次平凡人的生活。

一開始流瑩便大略猜到了他的身份,但這一切經由他的口中說出來,仍帶給她莫大的震撼與難以言喻的心疼。一個人能將身手訓練成這般,其間所經歷的折磨不是外人可以體會的。替他療傷時,她看過他上半身新舊不一的傷痕,那些痛雖然已經過去,但是留在身上、擱在心里的無助與黑暗卻永遠不會消褪。

「閻羅為了預防我們之中有人叛逃,從我們接受訓練的那一天開始,便要我們持續服用一種藥物,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一直到我們接下第一次任務時才停止,然而那時藥物已經深入我們所有人的休內。每兩個月,閻羅會讓我們服下止痛藥,只要我們听令完成任務,我們的生命自然無虞,否則結果就像方才那樣,只有無止境的痛楚——」

「浩……」流瑩心痛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是第一次,」原人浩繼續說,「只要連續發作三次而沒有服下閻羅的藥,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她驀地大喊,「不會,我不會讓你死的。」

原人浩抬起手輕撫她的面容。

「原本我以為只要暗中保護你的安全,看著你快樂便已足夠。但是我錯估了你的崛強,逼得我不得不卸下冷漠,守在你身邊。」想起她無畏的舉動,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將一切事完全告訴她,反而有種無懼的輕松。「我的過去污穢充滿血腥,相較于你致力救人的純潔,是多麼極端的不同。我真的以為自己配不上你,連守在我身邊都是一種褻瀆。」

流瑩一直搖頭,捂住他的唇不讓他繼續貶低自己。

「你怎麼能這麼?我就是愛你呀!學長的條件再好,卻不是我想要的對象,從決定救你的那一刻起,無論你是什麼人,有著什麼樣的過去,都不是我想探知的。就只是你,因為是你,所以我救你。這世上能讓我這麼惦記的陌生人,就只有你。」在她心中,愛情是無法以貴賤條件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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