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命藥妻 第17頁

她這一覺很長,足足睡了一天的光景,睜眼的時候天色又已經黑了下來。

睡了一天,她的精神養得好了些,肚子也覺得餓,只是時間已經有些晚,她只讓侍女簡單幫她梳攏了長發,用一根金鳳簪挽起,便獨自用過晚膳。

是的,獨自,自她醒來後就沒有見到卓瑋玠,一直到她就寢,他也沒有出現。

原本還有些擔心這人又像昨夜一般窮凶極惡地在她身上為所欲為,如今不見人,李素月一顆懸起的心,漸漸就放了下去,安然入眠。

而在王府外院的某個臥房內,早起精神尚可,氣色尚佳的卓瑋玠此時卻是臉色蒼白中略透病態的箱紅,不時會咳嗽上一兩聲。

「王爺,真的不告訴王妃嗎?」一旁端著藥碗王府安總管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他是一個內侍,一輩子服侍福王府的各任主子,最是忠心不過。

卓瑋玠擺手,他這身體狀態卻硬要拽著她,本就有些不公平,更何況她應承婚事委身于他也不是出于本心,他又如何能讓她因為自己又生憂慮。

這才剛剛行了周公之禮,他就因對薰香中的催情藥物過敏而引起身體不適,昨夜那般濃情熾愛,今晚卻任她孤衾冷枕,這種事無論對哪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他將她從光明大道上拽到了無法回頭的羊腸小徑上,那便只能盡己所能周全她的感受,能給的都給予,唯獨放她離開不行,她是他唯一想獨佔的,即使是身後的虛名。

卓瑋玠唯一慶幸的是,他病發時,她已沉睡,對一切毫無知覺。

她自小被家人視為不祥,寄身庵堂,剛與他合房,他就突如其來的病發。若是知道了,心中大抵也是不好受的。

安總管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再說什麼。

卓瑋玠勉強止了咳,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外面忽然有人出聲,安總管出去了一趟,不久後回來,臉色卻有些不太好。

卓瑋玠看過去的目光就帶上了些詢問。

「內院來人,說是王妃已經歇下了。」安總管略頓了頓,又繼續道︰「王妃沒有問起王爺。」

卓瑋玠聞言卻是笑了笑,搖頭道︰「王妃的性子你慢慢就知道了,她不是那種涼薄之人。」經過昨晚,她如今怕是巴不得他不出現呢,正常,而且他們兩人的情分也還不到能讓她主動關心的程度。

「是,王爺,老奴明白了。」

「讓下面的人都對王妃上心點兒,我若不在了……」

「王爺。」安總管打斷他。

卓瑋玠擺擺手,繼續道︰「我若不在了,她就是你們唯一的主子,照顧好她就是對我盡忠了。」

「是。」安總管眼圈有些紅,啞聲應了一聲。

「咳咳……」說了幾句話的卓瑋玠嗓子有些發癢,他拿過一方帕子掩口輕咳,卻在拿開帕子時看到了素帕上的一抹殷紅時微微蹙眉。

安總管也看到了,面色大變,「快快快,去叫太醫來。」

旁邊的小內侍飛快地跑出去,很快,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醫便從外面奔了進來。

「劉太醫您快給看看,王爺剛剛咳血了。」安總管一臉焦急擔憂之色。

劉太醫向倚在床頭的福王告了個罪,然後便在床頭矮凳上坐下,搭手切脈。

「沒有大礙,只是藥性相克,肺燥咳血,我再開一服藥,三碗水煎成半碗,拿來給王爺喝下便好。」

「好的。」安總管謹慎地收下藥方。

劉太醫看著一臉病色的福王,忍不住又勸了句,「王爺體弱,有些事還需節制。」

卓瑋玠不大自然地偏了偏頭,含糊應道︰「知道了。」

「香料氣味對王爺身體並無益處,就算王妃喜愛……」

卓瑋玠立刻道︰「她不喜歡,而且她初來乍到,對府中的事一無所知。」

劉太醫眼中浮上笑意,福王對福王妃很是維護。

安總管則是接口說︰「老奴會吩咐下去,王爺王妃的起居之所今後不再點薰香。」若早知那合歡香對王爺身體有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點的。

「這事你安排便是。」卓瑋玠對此並不關心,也懶得花費心思。

「王妃真的不愛薰香?」安總管還是有點兒不信的,權貴人家的女眷大多愛薰香,有的甚至還是調香高手。

想到李素月,卓瑋玠的眼中不禁泛上溫柔之色,笑道︰「她呀,無慾無求的,不愛錦衣華服、珠寶首飾,都不像個女人。」

這話听著像挖苦,口吻語氣卻滿是不自知的寵溺。

一說到這里,卓瑋玠想到一事,「老安,明日王妃若是提出要回一塵觀,你便安排人送她去。她若問起我就說我有事,若不問起,就莫提了。」

「老奴曉得了。」嘴上應著,安總管心中卻是暗自嘆氣。

他們家王爺這是對王妃上心了,可是王妃那邊呢?恐怕卻不盡然,否則合房之後,王爺突然不見人影,王妃為什麼問都不問一聲?

只這感情之事,旁人卻實在是無法置喙,只能如人水,冷暖自知。

一人獨睡的李素月一夜好眠,晨起睜開眼自己都明顯感覺狀態跟昨天天差地別。

她在帳內一有動靜,外面便有侍女輕聲詢問︰「王妃可是要起身了?」

李素月一時還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情形,怔了片刻後才道︰「起了。」

隨著床帷幣起,侍女手捧各色器具魚貫而入。

這就是權貴富庶之家的排場!李素月雖然從未享受過這樣的富貴生活,但她從小淡泊慣了,倒是顯得鎮定自若,沒有露出絲毫驚訝來。

淨面漱口換衣,當她坐到妝台前時,只見桌上一字排開的首飾盒中,各色珠寶任她挑選,她心中忍不住哂笑,果真是富貴迷人眼。

昨日她精神不濟,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今日才叫這王府的富貴氣象給嚇到了,但不管心中如何震驚感慨,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隨意指了幾樣首飾。

梳頭的侍女十指靈活翻飛,不多時便給她挽了一個富貴高髻出來,簪上她方才挑出的幾樣頭飾。

李素月看了看鏡中明艷的少婦,自己都覺眼前一亮,原來換種妝扮的確能讓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顯得不一樣了。

侍女又將兩盤玉鐲捧到她面前,請她挑選,她便隨手挑了副羊脂玉的戴上,手上盤慣了念珠,突然沒有了她確實也有些不適應。

外間桌上早膳已擺好,只有她一人的份,李素月也不多問,只管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飯後又是淨手漱口,然後似乎她無所事事了起來,這個時候她也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突然不見的人。

依卓瑋玠表現出來的行事風格,他不會無緣無故就不見了人,再一聯想一福王一系那如同被詛咒了一樣的健康狀況,事情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依照他們現在的關系,她該主動關切他的,但是她其實並不怎麼想去看望他。

如果對方不是當今的福王,她根本不可能被逼著答應這一樁親事,可就因為對方福王的身分,一道賜婚的聖旨就能讓她不能反抗,他給了她提條件的機會,已經可以說是仁慈了。

但不管如何,當初他是端足了惡霸的嘴臉,她很不爽,縱使如今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她心里依舊有些意難平。

埃王妃看似尊貴,可是那代表的是余生無數的淒涼冷夜,不少福王妃因心情郁郁,大多在福王過世之後不久便香消玉殞,少有高壽。

皇家的寡婦那也是寡婦啊,不是穿金戴銀,整日珍饈佳肴滿桌,人就會覺得幸福的。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她就算因此恨上卓瑋玠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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