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出身王公貴族?」渤海國君哈哈大笑。「和本王比起來,她們就只是螻蟻的命!武勒,你還怕什麼結仇?等你打進中原,把天朝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那個才叫結仇!」
武勒閉目深深吸氣,他竟然要為這樣的人賣命?
不多久,大殿外響起一片淒厲至極的哭聲。
侍衛將龍椅抬到大殿廊下,渤海國君坐在龍椅上,命群臣一同觀刑。
武勒閉眸轉開臉,不願看見她們身首分離的那一瞬。
他征戰沙場多年,兵器染過多少血腥,血腥的氣味他不是不熟悉,但是看見六名妙齡女子被斬殺在皇宮大殿外,流淌的鮮血讓他的心緒陷入了混亂,腦際交替閃出一幕幕的畫面——
大殿上舞姿綽約的美女。
幽怨而充滿敵意的眸光。
刀斧手下的淒厲哭喊。
月箏說要當他妻子時的暈紅臉蛋……
月箏,她是唯一活下來的,他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她是他的妻子。
第6章(1)
武勒狂奔回營帳,只聞到空氣中殘留著些許酥油茶的香氣,並沒有看見月箏的人影。
他又沖到她的營帳,還是沒有看見她的人影。
接著,他在各營帳間瘋狂地穿梭尋找,發現她不但人不見了,甚至連他送給她的小馬也不見了。
「月箏呢?月箏到哪里去了?有誰跟著她?」他把平時交代一定要月箏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士兵全部抓來審問。
這些由武勒挑選餅,會說漢語的士兵們,彼此驚慌失措地對質著。
「我去找伙兵拿吃的,那時候是誰在跟月箏姑娘?」
「是我啊,月箏姑娘問我將軍去哪兒了,我答說將軍去皇宮了,然後我說將軍要她待在營帳里,她就轉身走進營帳了。」
「我記得你們兩個都一直守在帳外的啊,我進去收盤子的時候,月箏姑娘還在的,她就坐著發呆,也不理人,後來我就出來了。」
「將軍說不許打擾月箏姑娘,所以她沒出來,我們也不敢貿然進去。然後,副將通知所有騎兵到校場操練,只留幾個人在帳外守著,不多久月箏姑娘出來了,她說她要去騎馬,我在後頭跟了一小段路,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她就……不見了。」
苞丟的士兵渾身打顫,有命在旦夕的危機感。
「不見了為什麼沒有去找?」武勒的怒喝嚇散了士兵僅存的勇氣。
「將軍,屬下幾個人把所有的營區和校場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月箏姑娘。如果月箏姑娘走出了營區,屬下們也沒幾個腦袋敢出營區去找,因為犯下軍規……殺無赦。」
「這麼大一個人也跟丟,要你們的眼楮干什麼!」他大怒,一拳擊在矮幾上。「你們沒人有多余的腦袋,倒是都有雙手雙腳,把你們的手腳都各砍一只來!」
「將軍饒命!」
士兵們嚇得跪地磕頭。
武勒繃緊盛怒的拳頭,重拳狠狠擊在矮幾上,在可怕的爆裂聲響中,他突然發覺剛才士兵對質中的一個漏洞。
「送吃的是哪一個?」
「是副將飛遙!」一個士兵急忙回答。
「飛遙?」
他的眼瞳縮緊,心頭的怒火轟然爆裂,熊熊燃燒。
不等武勒吩咐,帳外的士兵就火速去找飛遙來了。
飛遙走進營帳時,武勒正瘋狂地揮掃帳內所有的東西,劇烈的聲響連帳外老遠處都听得一清二楚。
「將軍,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飛遙明智故問。
「你還在跟我裝傻嗎?」武勒冰冷地凝視他。「你今天見了月箏,跟她說了什麼?你竟然讓她離開了我!」
「將軍,我並沒有跟月箏姑娘說什麼,我只是送吃的給她,然後恭喜她成為將軍夫人,也沒多說什麼說離開了。」飛遙表情無辜。
「那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武勒瞪著他,眼神肅殺。
飛遙輕松的聳聳肩。「她說我的漢語說得不錯,我答因為我母親是漢人,她便問我為何要欺負漢人。」
「那你怎麼回答?」他目光沉怒地瞪著他。
「我就說,戰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眼下這個時刻,我是以渤海人的身分出戰。」飛遙頓了頓,接著說︰「將軍也是。」
「你還說了什麼?」武勒的背脊有股寒意漸漸升起。
「我談到了天朝皇帝用的美人計,我問她,她對將軍用的是不是也叫美人計?因為我懷疑她就是下落不明的那一個天朝美女。」
飛遙要用事實打醒他,就像朝中大臣提議處死那些美女而終于讓國君醒悟過來一樣。
他要找回從前那個驍勇善戰、威猛無敵的武勒將軍。
武勒胸口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他揪起飛遙的衣領,激動地大吼︰「相不相信我會殺了你!」
「不相信。」飛遙渾身緊張,但義無所顧地喊著。「將軍,你如今的身分和地位是你憑藉赫赫戰功才得來的,難道你真要為她成為渤海國的叛將嗎?何況她根本不是真心愛你,她對你用的是美人計,你中計了,你被玩弄了!」
武勒松開手,頹然坐在臥榻上,雙手掩面低喃。
「我有沒有被玩弄我自己最清楚,不管她對我的感情是真是假,她帶給我的快樂絕對是真實的。」
昨夜激狂的纏綿,他不相信有假。
「將軍,為了一個女子舍棄一切不值得,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舍棄一切更不值得。」飛遙正義凜然地發表他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她不愛我?是她告訴你的嗎?」他怒聲逼問。
你,真的愛武勒將軍嗎?
我當然愛他,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想起月箏說的話,飛遙微微失神,但為了讓武勒死心,為了激發他的斗志,他冷冷地答道︰「是,她告訴我的,她並不愛將軍。」
武勒嘴唇緊抿,身體僵硬得有如石雕。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無助。
「月箏是你送走的,還是她自己走的?」他痛苦地閉緊了雙眸。
「她自己走的。」
他只是把所有的騎兵都調到校場操練,讓她走得更順利一點而已。
「她去了哪里?」
武勒緊皺眉心,臉色愈來愈焦慮。
望著武勒冰冷憤怒的俊容,飛遙冷漠地搖頭。
「你最好保佑她平安無事,如果她因為你而死,我,一定會殺了你!」武勒的雙眸如冰刃般冷冽無情。
飛遙怔愕住。
武勒大步奔出營帳,跨上馬背,狂沖出營區,到處找尋月箏。
柄君已經下令搜捕月箏了,一旦被找到,國君也許會下令處死她,他絕不能讓她身首異處,一定要找到她為止。
從小,父親就戰死了,母親帶著他改嫁,沒幾年也病死了,他便獨自一人流浪。
少年時混進騎兵營,從此過著除了上陣殺敵外,什麼都沒有的日子,跟著軍隊出征也不在乎能不能活著回來。
反正,他沒有家人,沒有親情,沒有誰會為了他擔憂,沒有人會期待著他回家。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就像鐵一樣冷硬,他不懂得愛人,也無法去愛人,征戰沙場對他來說反而容易多了,因為只有簡單的勝負之分,成敗論英雄。
可是月箏出現了,她與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只要一見到她那令他心蕩神搖的美麗容顏,他就神魂顛倒,什麼都忘了。
他深深迷戀著她,她只需要勾一勾白玉般的小指頭,他就可以為她舍棄一切。
不管她愛不愛他,不管她對他是否用了美人計,他都無所謂。
她身上也許染著毒、帶著刺,踫了以後禍福難料,他也不介意。
只要,她給他機會,讓他愛她就好。
月箏騎著小馬離開營區不久,就來到一個臨時市集。
自從離開全部都是男人的營區以後,她終于有機會見到渤海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