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定康看著愛女在虎口前不知憂愁的天真模樣,心里異常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也覺得那虎甚是奇怪,根本判斷不出它究竟想做什麼。
那虎忽然低下頭,嚇得他們魂飛魄散,以為它就要吃了扇言,沒想到它竟是在扇言胸口摩挲著,好似在嗅聞著她的味道,就像只大貓似的,只听見扇言又格格地發笑起來。
這景象太離奇,秋氏夫妻驚愕得瞠目結舌,無法反應。
一嬰一虎看似「玩」了一會兒,猛虎這才抬起頭,轉過身風一般地離去。
走了?
秋氏夫妻呆了一瞬,迅即回神,急急忙忙飛奔過去抱起小扇言,兩人才剛以為逃出生天了,正欣喜若狂之時,那猛虎又風一般地回來了,嚇得他們驚恐地抱緊扇言,幾乎腿軟跪地。定楮看去,見猛虎口中餃著一株顏色晶瑩翠綠的靈芝草,緩步朝他們走近。
隨著猛虎的逐漸靠近,那株靈芝草蕩蕩的清香愈加濃郁,翠綠可人,原本驚恐萬分的秋氏夫婦神情變得大惑不解了,因為那株看起來異常珍奇的靈芝草,也因為猛虎琥珀般的眼瞳中並無一絲暴戾氣息,讓他們忘記了它原是一頭猛虎,也讓他們忘記了恐懼害怕。
猛虎緩緩低下頭,將靈芝草小心地輕放在地,然後深深地凝視著他們懷中的小扇言,眼神充滿關愛和憐惜,令夫妻倆好生迷惑。
那絕對不是猛獸會有的眼神。
秋氏夫妻早已經不再擔憂恐懼了,因為他們發現這只猛虎除了巨大的體型嚇人以外,並不像尋常可見的那種吃人猛虎,它不但沒有傷人之意,甚至還餃來了靈芝草,像是知道扇言體質孱弱,特來救助一般。
「這靈芝草是……」秋定康緩緩蹲身拾起靈芝草,看著猛虎的雙眸,小心翼翼地詢問。他並不期待猛虎的回答,而是想確認這株靈芝草是否真為猛虎相助的心意。
猛虎忽然仰首望向蒼穹,目光遙遠銳利。
秋氏夫妻不自主地也抬起頭望天,發現天空不知何時聚集了厚厚的濃雲,雲中時而閃過紫紅色的光芒,像有著什麼東西……
「你們快走吧!」
驟然听見猛虎出聲說話,夫妻兩人驚愕得呆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它。
「靈芝草一日一服,只可服用三日,三日後便會成為凡草,再吃也無用了。」猛虎急切地說完後,無限眷戀地望了扇言一眼,旋即轉過身,風也似地躍入了林間,瞬即消失了蹤影。
秋氏夫妻仍在猛虎說出人話的驚呆之中未回過神來,忽然听見虎嘯聲遠遠傳來,他們揉了揉眼楮,不敢相信就這麼短短的瞬間,那只白額猛虎就已遠在一里之外的山巔上了。
就在此時,有道紫紅色的光自雲中鑽出,迅捷地飛下,白額猛虎回身又沒入樹林中,紫紅色的光隨即追逐而去。
秋氏夫妻呆立了半晌,怔愣地對望著,漸漸地意會到了什麼。
「這靈芝草……恐非凡間之物。」秋定康怔然望著手中那株形似浮雲、香氣襲人的靈芝草。
蘭卿點了點頭,喃喃地說道︰「方才那虎說,靈芝草三日後便會成為凡草,所以這靈芝草絕非凡間之物了,而那會說人話的虎恐怕也非凡間之虎,只是……它為何要相助我們夫妻?」
秋定康低眸望著女兒扇言,若所有思。「它不是相助咱們夫妻,它應該是為了扇言而來的。」
「為了扇言而來?」蘭卿驚訝得不知所措。
「一定是。」他肯定地點頭。「你沒發現嗎?那虎像識得咱們家扇言。」
「可咱們家扇言才剛出生,未曾離開過咱們一步,如何識得那虎?」蘭卿不是沒有察覺到猛虎奇異的眼神,只是感到奇怪不解。
秋定康意味深長地輕嘆口氣。
「夫人,咱們家扇言的來歷只怕也不尋常呀!」
蘭卿看著那株靈芝草,忽有所悟,急忙扯開扇言身上的襁褓,找到她胸前那塊與生俱來的胎記,那朵狀似浮雲的淺紫色胎記。
「相公,你看!」
夫妻兩人拿著靈芝草與扇言身上的胎記比對著,不但形似,簡直是一模一樣,他們不可思議地端詳著愛女扇言,開始相信他們生出了一個不凡的孩子……
第1章(1)
兩百年前
日將暮,山色鮮翠,崖嶺沐在煙霞中。
奼月仙子騎著一身如玉簡斑斑的白鹿,自華山離開。
她是仙界靈芝宮璇璣娘娘座下弟子,奉命守護仙界靈芝,今日是華山岳神第四女出嫁之日,璇璣娘娘要赴南極仙翁之約,無法親送賀禮,便命座下弟子奼月前往華山向岳神獻上賀禮。
奼月很少有機會能離開靈芝宮,對凡間的景色充滿了好奇,所以離開華山後騎著白鹿一路走走停停,想藉璇璣娘娘不在靈芝宮的機會好好游歷凡間。
華山不愧是古來五大名山之一,山勢險峻陡峭,時聞谷口猿啼,偶爾又能听見松間鶴唳,狐狸成群坐在崖畔,獐鹿在林間奔躍覓食,往山腳下看去,有一大片村落,水田蔬圃連綿其間,許多孩童在門前、田間嬉戲追逐,此時家家戶戶炊煙裊裊,只見拄著拐杖的老者揚手呼喊著孩童回家吃飯,奼月仙子被這幅景象吸引住,好奇地駐足凝望許久。
白鹿低鳴一聲,喚她回神,像在提醒她該回靈芝宮了。
她輕撫著鹿角,抬眸看一眼天色,淺淺一笑道︰「咱們是該回去了,免得挨娘娘的罰。」
白鹿點點頭,四足揚起清風,朝天界飛身,就在此時,奼月不經意瞥見東南方有一片濃濁的黑雲,正籠罩著一座城池,她大驚,急拍鹿頸。
「停一停!不知那是什麼地方?因何妖氣沖天?」
白鹿好生為難,不肯停步。
「那妖在為害人間吶,咱們怎能視而不見呢?」奼月微微鎖眉,不放棄地說道︰「我去打探那究竟是何妖物,回宮後也好稟報娘娘,讓娘娘收了那妖!」
白鹿猶疑了半晌後,勉強點頭,轉身朝東南方而去。
愈靠近那座城池,奼月就愈看清楚那座城池如今的慘況——城牆上掛滿了尸骸,護城河內流動的是鮮血,難聞的腥臭味令她反胃欲嘔,臉色越發蒼白。
「這實在是……」她又氣又怒,忍不住落下淚來。
身下的白鹿忽然渾身發抖,膽戰心慌地轉身奔逃,背上的奼月差點被它摔下來,慌忙抱住它的頸子,她從未見白鹿如此驚懼過,也不禁害怕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妖讓你如此懼怕?」她輕撫著鹿角,不安地回頭望向那座布滿黑雲妖氣的城池。
突然間,一道妖氣穿破黑雲,直沖他們而來,奼月大驚,拔出誅妖劍迎敵,誅妖劍霞光熠熠,劃破了那道妖氣黑霧,但妖氣很快又凝集,形成一股強勁的旋風,朝奼月的方向刮過去。
「啊——」奼月從白鹿身上跌下,手中的誅妖劍被那股勁風一卷而去。
狂風止息,一個身形巨大的男子現身黑霧中,手中握著那把誅妖劍,對著奼月冷冷獰笑。
奼月抱著白鹿穩住身子,不可置信地瞠大雙眼,驚望著身形足足有她兩倍大的妖,那妖的發在黑霧中飛揚著,發色由墨黑和橘褐色交互摻雜,而金燦的眼眸中透出一抹深幽的碧綠,凜冽地盯著她。
「誅妖劍?用來誅滅我零厲?」那笑聲狂妄得令人膽寒。
突然間,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奼月親眼目睹璇璣娘娘傳給她的誅妖劍在那妖的手中成了片片碎鐵,如雪花般墜落大地。
白鹿顫抖地跪了下來,俯伏于地,奼月見白鹿如此畏懼,心中也暗叫不妙,此番怕是遇到法力強大的妖魔了!她不知道自稱零厲的妖怪是何來歷,竟然連誅妖劍的仙氣霞光都不怕,還能從她手中奪去,輕而易舉便捏成了碎片,她的法力與他相差懸殊,根本敵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