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孕時期,身子的不適再加上頻繁的孕吐,讓安茜難受得無法下床,再加上胤禘帶給她的壓迫和恐懼感,讓她身心備受煎熬。
每當看見胤禘用那張她日思夜念的臉孔溫柔地凝視著她時,她就痛苦得快要崩潰。
對胤禘,她早已失去了信任,所以她並不知道,胤禘有時凝望她的神情,為何會那麼酷似胤?
其實,那是他卸下敵意之後最真實的表情。
安茜神經緊繃地度過了半個多月,突然有一天,她發現孕吐的癥狀沒有了,身體的不適也全部消失了。
終于等到這一天,她開心欲狂。
然後,就在一天夜里,宮中下鑰之前,她悄悄打開東暖閣的房門,背起她的包袱,躡手躡腳地走出景陽宮。
在強烈保護自己和孩子的念頭驅使下,她決心逃離,遠遠逃開那張令她驚恐畏懼的臉龐。
第七章
肅殺的秋風,人喊馬馳聲,野獸奔跑聲,加上金鼓齊鳴,震天動地。
秋草間,麋鹿受驚蹦跳,胤飛騎馳來,彎弓搭箭射去,麋鹿中箭倒地。
胤跳下馬,從麋鹿頸上拔下箭,看見麋鹿黝黑無辜的雙眼驚恐地轉動時,安茜那雙大眼楮驀地躍入他腦海里。
他怔忡呆立著,心魂飄向了遠方。
離京已一個半月了,不知道安茜在京里過得好不好?胤禘還有沒有找她的麻煩?她有沒有想他?
以前隨駕到熱河狩獵,他都會興奮不已,但是這回他卻是意興闌珊,提不起一點興趣。他一心只想飛奔回京,好好地將安茜擁入懷里。
「十八弟,你發什麼呆?」十五皇子胤領著數十騎橫沖過來。「新鮮的鹿血怎麼不快飲用?你若不喝,就給我!」
「好哇。」胤聳聳肩,大方奉送。
「十八爺身邊沒有侍妾,喝了鹿血沒人能消火也不成!」胤身邊的侍衛調侃地笑道。
「胤不是听說從江南帶回來一個女人嗎?一個半月沒抱了,難道不想?」胤大開他的玩笑。
「我昨兒才弄來了兩個蒙古姑娘,你要是忍不住了,就跟十五哥說。」
「多謝十五哥。」胤苦笑了笑。
「咱們是親兄弟我才告訴你的,你可別到皇阿瑪面前告我的狀啊!」胤翻身下馬,將侍衛送上的一碗鹿血一口喝干。
「不會。」胤淡淡說道,下意識避開了麋鹿那雙渾圓無辜的大眼。
號角聲吹響了。
「十五哥,我先走一步。」胤縱身上馬。
「喂!你急什麼?你獵的鹿不要啦?」胤對著他大喊。
「送給十五哥吧!」胤回了一句,立刻朝觀獵台策馬飛奔。
回到觀獵台前,胤走到和外藩使臣、蒙古王公坐在一起的康熙身後,靜靜侍立。
「胤,回來啦!獵了多少頭野獸?」康熙轉頭笑問。
「兒臣沒有獵到獵物。」
「怎麼沒有呢?」康熙奇怪地問。「往年只要你有隨駕到熱河來,都會獵得不少野獸,今次怎麼一頭都沒有?」
「兒臣有點不舒服。」胤淡淡地說。
「不舒服?哪兒不舒服?」康熙目光深沉地盯著他。「該不會是‘心’不舒服吧?」
胤低頭淺笑不語。
「一顆心都掛在女人身上,要是平時,朕少不得要狠狠訓斥你一頓,不過,這回就算了。」康熙意味深長地斜瞅著他。「你額娘給朕來了封書信報喜,說安茜已經有孕了,看來回京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趕緊讓你成婚分府。」
胤一怔,愕然挑高了眉,驚喜莫名。
「你既然無心在這兒狩獵,朕就放你回去吧。」康熙笑了笑。「等朕回京以後,會立刻操辦你的婚禮,不會讓你的福晉委屈。你收拾收拾,帶上幾名侍衛,讓他們護送你回京。」
「兒臣叩謝皇阿瑪。」胤這是頭一回領下如此心甘情願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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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熱河,胤一路上快馬加鞭,趕了三天三夜才回到京城。
沒想到飛奔進景陽宮,才發現安茜離宮出走了。
胤心焦如焚之余,也不禁火冒三丈。
「皇宮門禁森嚴,連皇子都要有令牌才能進出皇宮,她怎麼可能走得出去?」胤忍不住拍桌怒罵。
「奴才也不清楚,就是一早醒來,茜主兒就忽然不見了!」跪在地上受審的英娘和芳娘從沒見胤發過如此大的脾氣,嚇得渾身打顫。
「一早醒來?是哪一天的一早?說清楚!」胤急得大吼。
「四天前的一早。」芳娘哭著答。
「一個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不見,在茜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什麼蛛絲馬跡就快說,否則饒不了你們!」
「回十九爺的話,茜主兒她……」英娘戰戰兢兢地開口。
「我是十八爺!」胤怒喝。
英娘傻了眼,她一定是急瘋了,居然把十八爺看成了十九爺,可十八爺從來不發脾氣的,怎麼知道發起脾氣來的樣子簡直跟十九爺一模一樣。
「十九爺在這兒,看清楚了。」胤禘的抬輿緩緩從景陽宮門口抬進來,直接抬到了古鑒齋門前。
「你到底把安茜怎麼了?」胤不等他下來,就直接殺到他面前。
「真難得看到十八哥這種樣子,平時的冷靜優雅怎麼都不見了?」胤禘托著腮幫笑看他。「什麼叫失控?十八哥此時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胤沉著臉,極力平穩狂亂的呼吸。
「我的妻子失蹤了四天,還懷著身孕,你覺得我能冷靜得下來嗎?」如果可以,他和冷血動物有什麼差別?
「也對,能看到你失控的模樣,其實也挺有趣的,從小到大我還真沒見過呢!」胤禘掩唇笑道。
看胤禘嘻笑怒罵的樣子,似乎對安茜的情況了如指掌,才會這樣悠哉游哉地揶揄戲弄他。
「是你把安茜藏起來了嗎?」胤慢慢恢復冷靜。
以自己對胤禘的了解,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安茜,也不會在她莫名其妙失蹤,生死未卜時,遺能談笑風生。
他是冷漠寡情的人,但還不至于無情。
「我藏她干麼?」胤禘皺眉大叫。「你以為我想把她藏起來好給你一個驚喜嗎?拜托,我才沒那麼無聊!」
「那到底是怎麼樣?」他心中雖然焦慮不安,但語氣已經平靜了很多,不再怒聲吼叫了。
「是她自己偷偷溜走的。」胤禘懶懶地道。
胤銳利的黑眸眯了一眯。
「不可能,她不會這麼做,除非有人逼她。」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逼她走!」胤禘咬牙自辯。
雖然他確實對安茜玩得過火了一點,但後來也良心發現了,怎麼知道安茜每回見到他都像看見鬼一樣,最後居然還連夜逃亡。
「那就是你把她整得受不了了,所以她決定逃出宮去好月兌離你的魔掌。」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什麼我整她?是她把我整死吧!」惡霸的山大王無辜喊冤。
「有何冤情快快奏來。」胤張腿坐下,擺出青天大老爺的問案架勢。
「你的老婆,我的十八嫂,莫名其妙在一個深夜里偷溜出去,偏偏打開門閂的聲音不巧讓我听見了,我于是好奇地跟蹤她,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麼鬼?」胤禘的手指在抬輿的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彈,嘴里沒有閑著。
胤挑了挑眉。他跟蹤她?那他就更放心了,至少她安全無虞。
「後來呢?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順著胤禘的話問下去。
「她居然躲進南三所西南側的御膳茶房內睡了一夜,害我窩在面粉堆旁邊陪她喂了一夜蚊子。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鑽進運送米糧的糧車里,等著讓采糧的太監將她運出宮去。」